從樓梯口處傳來了短暫的歎氣聲，首領身上纏滿繃帶，走到了趙斤欠身邊。
“真美啊——”
“嗯。”
“我曾經在那裏住過，那真是一段美好的時光，我們家很富裕，每天坐著小轎車疾馳在馬路中央，風帶著城市的氣息灌進車內，好不快活。”
“那你為什麼來這？”趙斤欠問。
“在我一帆風順的人生中，見過太多人世間坎坷的事，我漸漸發現，這個社會是極度不公平的，我們與那些貧困的人差距太大了。”
“當我想到我每天都能吃到的麵包卻是一戶窮困人家的孩子隻有在生日才能吃到一小塊的食物的時候，我的心裏就很難受……為什麼都是生活在城市中的人，處境卻如此不同？”
“在我成年後，開著自己的車行駛在路上時，我關注的並不是城市的輝煌，而是在街上處處可見的壓迫與不公，城市一樣有窮人，當然窮人與富人的待遇是不同的，你也知道。”
“人與人之間的隔閡並不是距離，而是階級。我認識到了這點，可我根本改變不了什麼。我試過給窮人們錢，但是這隻會讓他們變本加厲，我試過在市中心展開演講，可換來的隻是冷淡的眼神和人們的唾棄，我在他們眼裏像一個裝出可憐模樣的偽君子一樣。”
“最後，我選擇深入基層。我放棄了曾經的一切榮譽，放棄了在城市的居住權，來到了這裏，本地最大的工廠，妄想著找到解決的辦法。”
他歎了口氣，繼續道：“我之前的想法已經被失敗推翻了，這一次也一樣，我準備不幹了……我已經不想再有人為我犧牲了。”
沉默。
趙斤欠望向黑暗的天穹，陰雲在頭頂上構布成陰流回環，漫無希望。
“你知道我的名字是怎麼來的嗎？”趙斤欠緩緩開口。
“不知道，能不能跟我說說。”
“在我生下來那天，家裏欠下了很多錢，為了還債，父母給我取名“斤欠”又為“金欠”。他們希望我記住家裏的欠債，努力奮鬥，將來把債還清。可是，這麼多年過去了，債務不僅沒有減少，反而越來越多。我拚命工作，卻始終無法擺脫貧困的命運。有時候我真的覺得，這個世界對我們這些窮人太不公平了。”
趙斤欠的聲音充滿了無奈和絕望。他默默地看著遠方，仿佛整個世界都壓在了他的肩上。
“你的理想沒有錯，太多的人等待著你的拯救，而那些為你而死的人們……”
趙斤欠想起了在樓梯口的情形。
“請讓他們知道 他們的死是有價值的！”
劉東海微微笑了笑，身上的傷好像也不再隱隱作痛，說：“那就重來一次吧。”
趙斤欠用力點了點頭。
“其他的工人都甘願受壓迫或是受到了這次事件的影響，原先好多人都已經退出了，沒有人願意跟隨我們。現在，加上你，我們隻有六個人了。”
……
夜晚很靜，沒有風，月亮也不知躲到哪裏去了。趙斤欠和劉東海並排走著，腳下的路麵反射著微弱的光。周圍的建築如同沉睡的巨獸，靜默地佇立著。兩人的腳步聲在空曠的街道上回蕩，伴隨著他們的是無盡的黑暗與沉寂。
沒有人預料到，幽靈，將在不久後覺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