哮天犬望著那看似閑然自若之側影,又瞅了瞅滿麵震駭難信的逐浪,方咽了口吐沫道:“主人,不找就不找,我絕對聽你的。”
良久無聲,楊戩慢慢長眄向天際,饒是頭頂金烏明媚,耀若春華,卻無法暖滲入心。
這般一出不可思議的戲,可卻真真切切地發生在他的神生裏,他連嘲笑的權利都沒有。
如果這便是她的選擇,他願意成全。
心結不拆開,它就永遠是個結,寸心你可知道。。。逃避並非能獲得自由!
多希望,你能放下。
【當夜】……日有所思夜有所想?
【“啊!”一驚即醒,寸心額角落下涔涔冷汗。呆滯的視線飛快於黑暗中四下尋視半餉,她唇角不覺霎然而牽,幸好,這裏是楊府。】==三公主,不然您以為您在哪兒?
【幾在同一時間燭台已亮,楊戩眉間淡淡掠過一絲褶痕,輕問:“怎麼了?”】……實在太有老婆做噩夢老公去開床頭燈的代入感了=w=唉,二爺的反應速度好快的說。
【“沒、沒什麼,孩子好像被我吵醒了,我去看看。”】說吧說吧,說你夢到小歡子了,說吧說吧,不說拿小鞭子抽你哦~~~~
敖寸心OS:……
【“我來。”楊戩起身攔住她,旋即躡步向窗下搖籃。】二爺是責任感強的居家好奶爸。哈哈XDDDD
【楊常和楊歡兩隻依稀憩睡,撅著唇瓣互吹起小小的奶泡泡。楊戩溫柔注目許久,方才勾起唇角,安心回榻。】二爺您當爹了,開心吧?自豪吧?唉,這難得的溫柔笑臉真是一副典型慈父相啊。
【“寸心,”被她遊離暗爍的眼神蟄得一痛,楊戩凝滯半餉,啟唇:“你有什麼心事,不妨說出來,好嗎?”】很明顯這個“遊離暗爍”的眼神不屬於楊戩熟悉的那個敖寸心。
和他結婚,她不再開心了?
【倏忽間反應過來一事,寸心乍怔而後眼尾輕跳:“你沒睡?兩個小鬼白天黑夜沒完沒了地鬧,你不累?”】==你是不怎麼喜歡孩子的人吧?看來敖寸心被另外一種深重的恐懼占據了內心。
【楊戩把寸心的手握在掌心裏半餉,方深吸一息道:“不累。”】即使累也會說不累,這就是二爺。
【累嗎?就算再累他亦打得起精神,她的驚夢連連,她的若有所思他全看在眼內,如此分心旁顧,怎得安眠於枕?……相同的話從來不屑重述,隻因說多了就是廢話。寸心秀睫悸顫,那雙琥珀色的晶瞳於燭火下暈轉著淡淡紅光,映照出透骨灰黯。】他們已經是一家人,有些事心底清楚就好,說不說出來其實不再重要。
生活逐漸變得如一潭深水,可以選擇忍耐,也可以選擇逃離。
其實,不論是和誰。成親相守就意味著會每天要和枯燥無聊作戰,再深的情感也會逐漸變得不再心動不再波瀾。
更何況,他們的生活看似幸福,實際亦是如履薄冰。
【闃靜中流淌過一滴滴酸楚,楊戩薄唇翕合,又道:“你有什麼心事,不妨說出來。”】二爺眼尖,明白人兒。
【輕微喑啞的聲音於耳邊響起,第二遍,真真切切。……寸心被他問得失笑,竟爾濕眸,惟覺渾身的血液都在這一問間衝上了頭頂!能告訴他什麼?她是能歇斯底裏地泣控他不疼惜自己,以致於在天廷最後之戰時不惜用傷人傷己的雷霆手段來達到那最崇高的三界大義,還是她能暴跳如雷的指天唾罵,向老天討還那一個個意難平的荒誕宿命?】
這是真相。
自古妻以夫為天,敖寸心在楊戩的嗬護下應該安心於家庭生活的。
但是,楊戩是個以天下為先的人。這一點杯具的決定了二爺要始終在玉帝和三界之間不斷斟酌徘徊,而且最要命的就是這個讓敖寸心以之為天的人一直秉承著“必要時為三界眾生犧牲一切”的宗旨。
尤其是楊戩已經在元會劫時已徹底貫徹了這一宗旨。……這無疑於在兩個人的生活裏深埋了一顆不定時炸|彈。
對於一個愛情至上的人來說,理解這樣現實派悲劇英雄是很有難度的。
【匍一抬睫,借著火光,正對上他的雙眼,她讀懂了他眼內的諸多情緒。不能不自鄙,當初那個至死方休的敖寸心上去哪了?可是,有些事若說出口,的確千難萬難。。。那她還在垂死掙紮些什麼?他從淵中淵內不告而別的那一刻起,自己不是早就有此覺悟了嗎?……無聲以對,彷佛過了許久又仿佛隻稍片刻,周遭的一切包已冷卻下來。她眨眨眼,眸內僅剩空洞,抽回手:“沒事,睡吧。”】人長大了,再尖銳的棱角也會被磨平。
一個人能掌控的終究太少。
任憑你再叱吒風雲江上弄潮,也會有一日心感孤獨落葉歸根。
……
楊戩是這樣的人:必要的時候,二爺有著舍棄一切的覺悟。不是不在乎,而是心懷的天下更重要。
天下,天下到底是什麼。為他立塔的百姓也許下一秒鍾不再信奉他,追隨他的兄弟也有過誤會他憤然離去的一刻,似乎身邊任何人的離開都激不起楊戩內心的波瀾。
二爺依然是為天下三界該出手時絕不含糊。為什麼?為什麼你楊戩不能做一個安心過活的普通人。
【無關痛癢地四個字,嵌入耳內隻換得滿腔無奈,楊戩闔目靠座於床沿,無法入眠。】
也許,楊戩是期待敖寸心的理解的。說到底,她是他的妻,她理解他支持他,是楊戩從父母那裏學到的心之向往的夫妻相處模式。但楊戩又很清楚敖寸心的個性,所以,他不勉強。
她開心就好。
【心中苦到極至,不點破,自是眾皆安樂。寸心背朝楊戩躺下,突如其來的倔意於閉目之時蓬然迸發,極力排遣胸中奔湧難伏的萬千心緒。】
相愛(?)千年的兩個人直到現在才發現什麼叫同床異夢。
【無人知曉,她午夜夢回時一遍遍地看見:天廷上那疾風迅雷的一槍終究落下,他咬得發青的腮頜,那般狠決沉重的眼神,猶勝槍尖;深深刺傷了她,刺得她,無力承擔!她總是刻意地不去思忖一個問題:假如自己未曾引爆體內真龍元丹,楊戩會置她於死地嗎?此念飛轉,讓她自己都忍不住嗤笑,她若不死,羣尊那老不死的又怎會消失?在三界麵前,她何其太渺小,在他心裏,她不敢想。。。】
假如敖寸心不引爆體內的真龍元丹,楊戩會置她於死地。唔,這是狐狸的個人看法。
二爺在舉槍的最後一刻猶豫了,這也是事實。
好吧,難道這是“愛你愛到殺死你”的典型表現麼?==|||||||||自PIA一個。
……
敖寸心明白楊戩以天下為先的個性,她明白他的。
笑,雖然明白,卻始終接受不了:【三界。。。講起治世匡稷,陰狠毒辣,在三界內有誰比得上玉帝?他恩威並施,深諳權術,高舉著她不懂亦不想懂的正義之旗暗地裏搗鼓著許多秘而不宣的秘密,任何一切都逃不出他的掌控。其中是非曲折,孰真孰假她是不懂,她惟獨看清一點:到頭來,被耍的還不是他們?】全文深藏的真相……古今NB的虛無主義。
楊戩是英雄。
這個世界上,英雄不是王就會有兩個可能性杯具:一是功高蓋主被王忌憚。棄之不用。二是任何時候都被王拿來做炮灰,有事鍾無豔,無事夏迎春。
唉,√(—皿—)√二爺難道不知道這些道理麼?
隻不過,為三界獻身大過天啊大過天。==這也難怪敖寸心心寒。
【不甘和不安接湧翻疼,終究沉溺於失落。當她慘目忍睹地憑著自身的愚頑從千年婚姻折磨中走了出來,如今麵臨的是與楊戩重新將那段婚姻延續下去。一經開始,頭先須顛覆從前給彼此留下的諸多傷痛,而後努力維係且對彼此的未來負責。不欲重蹈覆轍,隻有血淋淋的自揭創疤,然後一點一點慢慢磨平。楊戩可以,但她敖寸心真的,受得起嗎?】很顯然,敖寸心沒有楊戩那樣彪悍強大的心理素質。
她是為愛癡狂的敖寸心,不是為夫助戰的梁紅玉。她沒有那麼讚同丈夫的思想也沒有那麼高尚的情操,她隻是一個小家子氣的女人,她想要的隻是一個愛自己如自己愛她那樣的丈夫:【或許,她該懊恨的不是敖思心,而是自己!假如她老老實實地呆在淵中淵內就不會有後來發生的一切。忽而念起那個人,寸心不由擁緊薄被,眸中那死死相抗的淚水再亦無力遏製地迸湧而落。他走了,那個曾說過會寸步不離,會一直守侯著她的男子走了。他是如斯決然地離開,甚至未曾猶豫分毫地便淡出她的神生,隻留下舊憶中一抹讓人心疼的背影,隻留給她。。。。隻留給她永遠都無法釋懷的愧疚!】於是,在這種隻要和楊戩在一起就必定會麵對的強大壓迫力之下,敖寸心有點畏懼了。
這種隨時擔驚受怕的日子,敖寸心選擇了逃避。
她自然而然地開始思念那個願意一直守候她的男子,就像一個選擇相信夢幻童話的孩子般祈求內心的片刻安寧。
楊戩在淵中淵裏的離去決定楊戩不會是永遠守候敖寸心的男人,那麼這個男人隻可能是常歡。
敖寸心是脆弱而膽小的,她向往楊戩的世界,卻悲劇的經受不住那個世界的風雨。
【短暫之相聚,他們之間還存一個約定未來得及經曆,要知道往往被留下來的人才是最痛苦的,她得笑著活下去。夢靨再悲,不過夢裏的她,都知道那隻是夢而已。在夢裏,那個如詛咒般地身影,一次又一次,求她寬恕。……到底誰寬恕得了誰?】
留下的人永遠是最痛苦的。
逃避的人永遠是最可恥的。
現實始終是苦難的,所以人們始終追求著幸福和快樂。隻要活著,沒有人能逃離得了心牢。
敖寸心,你是個懦夫。
……算了,一直都很膽小很怕事的人,承擔那麼多做什麼。╭(﹊∩∩﹊#)╮
【感覺到身畔之人緩緩躺下,寸心瑟縮一笑,蜷在薄被裏卻倏地暗忖:眼下分明是窒悶的夏夜,怎麼她益發覺得周身寒籠倍浸,寒得。。。酷若嚴冬?】心理因素。
三公主啊,好歹當母親的人了,能堅強點不?==|||||||||||
【燭火曳滅,風也無音,楊戩的眸中微漾出幾許微不可察的了然之痛,緩緩投目向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