５
再後來，便是漫長的暑假。
暑假裏的程筱君泡在網上的時間明顯要少得多。阿星很會為他們一群自閉症患者著想，特意組織了溜冰、看街舞、遊泳等活動，在他極大的鼓勵下，程筱君在暑假中終於也走出家門嚐試著進行一些體育鍛煉。
她是這樣的忙，導致如果不是在路上偶遇尹昭昭的話，她都幾乎快忘記了沈銳這個名字。
一個暑假沒到，尹昭昭卻瘦了一大圈，依舊是敗了大包小包的品牌衣服鞋子化妝品，神情卻憔悴地仿若拎著一堆行李逃難的災民。
女生神情憔悴大都是和男生有關。
風采少年的比賽明明已經到了尾聲，尹昭昭這樣傾盡全力地付出，居然沒有得到好回報。其實誰也明白如沈銳這樣現實的男孩子，誰的可利用資源更廣一點，他就靠誰更近一些。
沈銳的粉絲裏有一個家庭背景很硬的少女，女孩的父親是電視台有權有勢的高層，對於比賽結果有能直接幹預的能力。沈銳與這女粉絲走得越來越近。尹昭昭這個舊人立即被拋諸腦後。
尹昭昭後來發狠似地花錢請了一堆人上風采少年官網將沈銳始亂終棄的事添油加醋、烈火加柴。尹昭昭咬牙切齒：“怎麼樣也要讓他不好過。”
程筱君默默地遞給她一塊濕紙巾，將她臉頰上的汗水和淚水擦拭幹淨。
那天她們兩人在一家冰飲店裏坐了一個下午，一下午尹昭昭都在程筱君麵前咒罵了沈銳，最後將半碗刨冰吞在嘴裏咬得嘎嘎響，解氣地說：“以後再也不提這個渣男了。”
程筱君點頭如蒜。
結果尹昭昭那日的咒罵生了效。沈銳這段時間身邊沒人為他打理，官網上又是層出不窮地對他不利的流言。他一個人招架分身乏術，最後累倒了，發了好久的高燒，連最後五強的決賽都錯過了。
隔了一個暑假後，筱君去醫院找阿星時，無意在醫院大樓裏看到成群結隊的女生如翩翩蝴蝶般在一個病房中穿梭。
其實這種壯觀的場麵較之沈銳初進院時已經遜色不少。他的粉絲以少女為主，第一天都是即緊張又悲傷，時間一久，這些追星若換衣服般頻繁的LOLI們，便已經轉移了發花癡的對象。
尹昭昭其實也是去探望過的，在電話裏她告訴程筱君其實決賽時沈銳的病早好了，可是因為病毒感染了呼吸道，咽喉受到很大的影響，發出的聲音嘶啞低沉，再不象以前那樣可以自由變換了。
尹昭昭說話的時候一半帶著幸災樂禍，另一半也是唏噓感歎。她是個很容易從一段感情投入到另一段的新式女孩，這年月，傻瓜才陷在情坎中煎熬受罪。
程筱君走過病房門口的時候，正聽到病房裏的醫生在抱怨，受了打擊的沈銳得了厭食症不肯進食，他又不肯說父母的聯係方式。
得厭食症的人應該喜歡吃甜食，聽到醫生這樣說的時候，程筱君就推進門緩緩遞過去一隻塑料袋，裏麵裝的是一塊鮮豔欲滴的奶油蛋糕。
蛋糕被輕輕擱放在床頭櫃上，將自己埋在被子裏的男生如蝸牛一樣稍稍探出頭來，蛋糕散發出的香甜味道中還帶著淡淡的懷舊感。他平日都在忙於拚搏忙於奮鬥忙於算計，隻有當無邊無際的寂寞來臨的時候，與那個善良又純真的小女孩有關的往事方從被歲月封存的記憶裏被釋放了出來。
他以前一個隨意的玩笑，卻影響了別人一生。今天是沈銳所謂的“生日”，程筱君買蛋糕已完全成了習慣。
病床上的男生頓時淚如雨下，潰不成軍。
６
開學兩個月後，程筱君仿佛被阿星傳染，性格也稍變得活潑起來，她在全新的生活中漸漸蛻變成蝶，連尹昭昭都驚歎於她的變化。
作為學校文藝社團活躍分子的尹昭昭，早將和沈銳的是非恩怨拋諸了腦後，在學校重要活動的時候請來助威的學生明星，第一個居然還是沈銳。
終於出院的沈銳雖然喪失了以前讓人驚豔的聲音技巧，卻因為現在這把低沉嘶啞的聲音而走上了稍帶些搖滾風格的歌唱路線，滄桑成熟的味道十足。更有人感歎，自從生病後，他的聲音裏就帶上了一種讓人煸淚而下的感染力。
這種大概就是叫作感情吧。
從小父母就告訴他這世上隻有物質和金錢才是最安全可靠的。他接受的家庭教育也就是如何迅速地認清一個人的可利用價值和如何最大限度地利用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