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妝空手而回。
黑影的速度實在太快,她不過晚了幾步,方圓幾裏竟已尋不到他蹤跡。
麵鋪裏隻餘書生一人。所有人都退到了鋪外,唯有他被層層道士包圍著,脫身不得。
血腥味彌散開來,粘稠而濃鬱。書生緊捂著口鼻,弓著背不停咳嗽,而緊隨而至的道士則個個雙目噙淚、神情激憤,恨不得衝上去將他捅成馬蜂窩。
雖然殺人的並非書生,卻也攔不住有人被仇恨燒紅眼,吼一句“還我師尊命來”,提著劍不顧一切向他刺去。再看書生,明明可以避開迎麵而來的劍芒,他卻氣急咳嗽著,危急中竟邁不開步。
千鈞之際,初妝抬手。
然後,一條狐狸尾巴緊緊纏住了她的手。
初妝低頭,對上那對琥珀色眼眸。嗜血的妖性被激發後,狐九的碧瞳就會變成琥珀色。此刻那雙眸狠狠瞪著她,滿滿都是不行!不許!你敢!
初妝就著被縛的姿勢,曲指。
劍尖點上青衫的刹那,驟然斷成數截。
書生抬頭。
他的臉很白,是病態的青白,那眉間的川字像是攏著天下所有愁結,無法舒展開來。他看一眼初妝,平靜無波的眸子垂下,彎身又劇烈咳嗽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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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這病殃殃的書生不是別人,正是晉王府第一謀臣文羽,人稱文公。
當然,謀臣是什麼,初妝不知道,文公是什麼,初妝更不知道。這時候的初妝,還全然不知書生的身份來曆。她拎著這個萍水相逢的書生到達安全地帶後,鬆手。
書妖已經離體,書生的身上卻還留有妖氣。尋常來說,一個凡人若被妖魔附身,即使被附身的時間再久,妖魔離體後,那人最多不過陽虛氣弱,斷不可能還有妖氣,可書生身上不僅殘留著妖氣,那妖氣竟與他呈相融之勢。
詭異。
非常之詭異。
書生本就咳得隻剩半條命,被初妝這麼一拎、一飛、一扔,這會子真是要把心肝脾肺腎都給咳出來了。初妝拍拍他背,就見他捂著嘴,生生咳出一口鮮血來。
初妝歪著腦袋打量自己的手。書生則趁機不著痕跡地退開身。血吐出來後,他氣反倒順了,隻是聲音發虛:“多謝師太,就此別過。”
說完衝初妝一揖,轉身就走。
“喂。”
足足過了三秒,書生才停步,轉身時他眉間的川字又深幾分,“師太以後還是少惹道士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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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九別提有多幸災樂禍了:“喲,師太!”
“師太?哈哈哈!”
“哈哈哈,師太!”
他笑得渾身打顫,險些從初妝肩頭跌下來。初妝一開始沒搭理他,任他一個人笑個夠,才摸摸他耳朵:“要小心道士的是你這隻狐狸精,顯然師太指的是你。”
狐狸精脖子一歪,避開初妝伸過來的手,一臉嫌棄:“別用你的髒手碰少爺!”
初妝將手翻來覆去檢查個遍:“哪髒了?”
“碰過男人怎麼不髒?”
“這話沒聽你說起過啊。”初妝疑惑地看著狐九。
狐九別過臉,留給她一個後腦勺,冷冷一哼:“麵癱是你師父,算親人。”
“師娘呢?”
“那不男不女的算哪門子的男人!”
初妝頓時了然,“哦,原來你也不是男人。”
“臥槽,你才不是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