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費勁地舉起手指,指向我說:「殺、殺、殺她,位、位子, 是、你的。」
我很有耐心地聽他說完這些, 轉頭看向鈺兒:「你要殺了我嗎?」
鈺兒不答,自然地接過我手中的禪位詔書:「父皇病重, 請退位讓賢。」
14
我垂簾聽政過一段時間, 鈺兒將權力過渡到手後, 我隻能退了下來。
天道跟我開了個巨大的玩笑, 我的身體開始不好了。
越是接近三十歲, 我明顯能感到身體的精神氣在被抽走。
我隻能苦笑著承認,那個狗屁係統並沒有騙我。
從一開始的風寒不斷,再到後來連起身都困難。
太醫無論怎麼診斷也查不出原因。
養病的生活無趣, 我養了幾個麵首放在床前供我解悶。
鈺兒對我這個命不久矣的母後也格外寬容,養麵首的事隻當並不知曉。
我派人去尋過我的姐姐,探子回報說姐姐在鄉下過得很好。
生活富足,子孫繞膝, 她早早享受上天倫之樂。
聽完這些,我點點頭, 指揮著眼前的麵首接著奏樂。
三十歲生辰的前夜,我讓尋春姑姑扶著自己走到了如今的太上皇床前。
這條不算長的白玉石路, 我硬是喘得上氣不接下氣。
我看著癱在床上的太上皇說:「我要死了,你呢?」
太上皇瞪大眼睛有些難以置信, 但很快接受了這個消息。
他的卒厥依然有了好轉, 他結結巴巴問:「你、你, 要殺、我、嗎?」
我毫不隱瞞地點了頭:「是,鈺兒不需要隱患存在。」
太上皇眼中的神采變成一片死寂, 他又問:「你、你,愛,愛……」
我知道他想問什麼,但我隻覺得可笑。
一個追逐權力的人卻問另一個同類這種問題。
我沒有等他說完,揮揮手, 尋春將一杯毒酒灌入他的喉嚨。
他從一開始的奮力掙紮,到後來變得四肢僵硬,也不過一炷香的時間。
重新躺回自己床上時, 我再次喘著粗氣,感受到體內的生命力飛快流失。
我很清楚自己看不到第二天的太陽。
但我不願入皇陵, 更不想和那個男人葬在一起。
我想, 我也是曾對他動過心的。
在他和我坐在桌前對弈時,也在他將我護在身下躲避追殺時。
就連我挑的麵首也有幾分像他。
可是,他並不是值得我生同衾、死同穴的人。
這世間讓我付出全部真心的,隻有一人。
我留給皇帝的遺言隻有一句:將我葬在姐姐身邊。
天光泛白時, 眼前的景象也開始變得模糊。
恍惚間,我又聽到姐姐溫柔地對我說:「小茗兒,我們一定要擺脫這吃人的魔窟。」
可是姐姐啊,這世間處處都是魔窟呢。
我處心積慮、費盡全力, 也隻能護你一人逃脫。
但是不要緊,小茗兒很快就會到你身邊的。
我緩緩閉上眼,嘴角不自覺帶上笑意。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