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我們都出生在晉王府,但命運截然不同。
在祖父身後,還有好幾個少年,是三年前被祖父帶走的堂兄們。
他們怨恨地看著嬸娘們。
曾經他們也在嬸娘們的懷裏鬧騰歡笑。
可現在,他們覺得他們的母親丟盡了他們的臉麵,恨不得生死不再見。
祖母帶著我們給祖父請安。
祖父居高臨下的看著祖母:「你來了。」
祖母抬著頭,神色肅穆:「臣妾來了。」
祖父說:「你生的兒子們還是向著你,竟然讓你活到了今日。」
祖母輕笑:「是啊,都是臣妾生的好兒子。」
祖父嘆了一聲:「明月,你還有何未了的心事,朕今日可以成全你。」
祖母沒有為我們活下去求情。
她提了三個請求:一是讓她手刃城主和他的長子。
二是她想和祖父再吃一次飯。
三是我們這些女子需同一時間死,這樣黃泉路上有個伴。
祖父沒有同意第一個。
他說城主已經投降,且願意奉出所有金銀糧草,從前的事就一筆勾銷。
而且他已經屠城,那些曾經進過我們院子的恩客都已經死了,也算是給祖母和女眷們一個交代。
寵姬也在一旁勸道:「姐姐,過去的事情已經過去了,總抓著不放隻會讓自己難受。」
祖母沒有再爭辯:「也對,抓住不放隻會為難自己,那就改成再看一次煙火吧。」
「臣妾記得和陛下第一次相見,就是在天都城的煙火下。」
「燈樹千光照,花焰七枝開。」
「如果能再見一次那樣的盛景,臣妾死也無憾了。」
祖父聽著祖母的訴說,也有些恍然。
或許他也想起了他年少時,沒有父皇的寵愛,沒有兄友弟恭。
他孤獨的生長,以為這一生也就如此。
卻沒想有一位明月般皎潔的少女闖進他的生命,牽著他的手闖進洶湧的人潮。
祖父答應了:「好,朕答應你。」
寵姬卻急了:「陛下不可,她一定是在拖延時間,陛下還要南下與臣妾的父兄彙合,耽誤不得。」
祖父說也就一天的時間,不妨事。
09
我們又多活了一日。
我和堂姐站在高臺邊看著寒川城。
堂姐向南眺望著。
我問她在看什麼。
她回我:「看來時的路。」
堂姐是晉王府第一個孫輩,生下來就被冊封為郡主,食八百邑。
她是祖母親自教導的,端莊嫻靜,詩書飽讀。
八歲那年她隨祖母去天都城時,天子對她很滿意,意圖將她賜婚給皇長孫。
將來,她會做太子妃,做皇後……
可現在她卻被困在這屍城,等待著明日的死亡。
雖然我們什麼也沒做過。
但跟著為娼的母親生活,我們便也是不幹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