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指依雲嗎?”竇辛記得在那場夢裏,觀瀾君跪在淬劍池旁,為屍骨無存的人守了三天三夜的靈。
“果然我的印象都入了你的夢,看來我也不需要教你天瀾宮的劍法了,你應該都記住了吧。”觀瀾君轉了話頭。
“記住又有什麼用,我連正經的劍都沒碰過,況且我又不能在大庭廣眾下練劍,被他們發現不是好玩的。”竇辛賭氣道。
“我師兄教我的時候,用的可是筷子,為了不讓其他師兄弟發現,起初就在一間石室裏。”觀瀾君笑道。
竇辛默不作聲,下床換好了鞋子,起身去飯桌上拿了筷子,熄了燈。暗夜裏,伸手不見五指。竇辛默誦著劍譜,一招一式認真比劃著。觀瀾君感受著竇辛的一舉一動,其中笨拙尤勝自己當年。一招不妥,竇辛半分不停地練上幾個時辰,直至天邊漸亮。
“誰說練劍一定要在空曠光亮之地,有心在,你會自然而然躲過身邊的物器,意在而招不散。天亮了,我也累了。你可以在驛館裏多轉悠轉悠,昨夜我教你的兩招足夠你躲過那個偷襲你的人。”觀瀾君話裏夾著困意。
竇辛嘴角挑起了幾分笑意,“你在幫我?”沒有回應,隻有窗邊灑進的第一縷陽光帶來絲絲暖意。
驛館陸陸續續進來了幾支隊伍,大家都不約而同地在驛館裏過夜。竇辛身邊的客房一下子就被不同的人塞滿,白天夜裏也多了些熱鬧。了一時常行蹤不定,但竇辛知道他一直在離自己不遠處。
了一去驛館的南邊看過,回來後告誡竇辛不要多管閑事。竇辛閑來無事,用客房裏的紙筆,把驛館的大致形狀描在紙上。南向被莫名拉長許多,其中一定有文章。杜淵說這裏曾是皇帝的行宮,那究竟是誰有這個膽量,敢把行宮建成八卦狀?或者說,這座故行宮的存在本來就是為了鎮住什麼,隻是碰巧興了皇帝的龍運,把他推向帝位。
想的愈多,竇辛心裏一陣發冷。她換了一身不顯眼的男裝,沿著向南的回廊,一路走了過去。途徑中庭的時候,竇辛看見歸寧在裏麵,剛接到一封飛鴿傳書,正與各路的領頭深談。歸寧正忙得焦頭爛額,自然沒注意竇辛路過。
為了多接陽氣,南方至少要開一扇門,哪怕是不能過人的側門。竇辛麵對著南方,看著一扇正門,兩扇側門都緊閉著。而且,門的那一麵似是更有一番天地,完全不像是能通人的道路。竇辛坐在正對著南門的廊下,候到了午時。
五個驛兵從西北方向的回廊過來,打開了一扇側門。竇辛見五個人走了進去,半晌沒有動靜,終於按捺不住心癢,也從側門走了進去。
跨過門檻的一瞬,竇辛恍如落入另一個世界。無邊無際的臘梅正開的熱鬧,一片片血色蔓延開,刺眼得讓人心驚。幾條小徑在樹林間蜿蜒,竇辛鬼使神差地衝進了臘梅林,跳起來折了幾枝臘梅,細細嗅著香氣。
五個驛兵不知所向,整座梅園隻剩踽踽獨行的竇辛。日漸西落,梅林間不知時光流逝,隻有漸漸泛起的寒意提醒著竇辛該回去了。梅林的小徑沒有一點規律,任意兩條小徑都會彙在一起,一條小徑最多會分出四條岔路。竇辛茫茫然走了一個多時辰,才發現自己早已找不到進來的小徑。竇辛拾起幾塊明顯的石子,邊走邊留在路邊。這個方法並不奏效,竇辛在同一個圈裏走了三四遍,同一個小徑分出的四個岔口都走遍卻還是回到同一個起點。梅園好似一個陣,把竇辛困在其中。
再一次走過那個岔口,竇辛突發奇想,她不再沿著小徑走,而是走土路。這一次似乎有了些效果,竇辛沒有發現之前留下的石子。愈走愈遠,竇辛遠遠看見前麵似乎有一道門,心裏驚喜萬分,全然不顧撞見驛兵的風險衝了出來,推開了那扇門。
竇辛定睛看周遭的環境,被嚇了一跳。這裏不是驛館,而是另一座宮殿。竇辛眼前正站著一位身著華服的女子,顯然被自己的突然出現嚇得不輕,惶然站在一旁不敢多語。竇辛定了定魂,振作道:“這裏是什麼地方?你是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