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12日,我在食堂把吃飯當工作一樣完成著,並且一如既往地像隻蒼蠅一樣東張西望,一個熟悉的背影走了過去,我一度認為自己是不是
眼花了,但後來我知道,我沒有,因為當時我確實看到的那個像柴的身體,正是袁娜。
晚上,七舍的一聲尖叫幾乎驚動了全校,我們宿舍的最是雞婆,第一時間奔赴現場,其實我們都不知道,是什麼現場。過了幾分鍾,豬回來
站在樓底下發瘋似的喊我,我正在驚訝豬的分貝,他上氣不接下氣地說:“你師姐出事了。”
我能看見的就是一灘紅色的液體,從手腕的最底端浸出,頭發散落在廁所的便池裏,旁邊的兩個女生嚇的臉色蒼白。我和幾個男人把他抬出
來,我說我背她下去,你們抬著她的手。當我把她放在急救車的擔架上,幾個穿著白色大衣的男人關了門,一陣刺耳的聲音呼嘯而過,我看見
紅色的十字慢慢消失在路燈下。
回到宿舍,我脫下衣服,點點血跡已經吹幹,我站在鏡子麵前,看著花花的臉,不知所措。
我坐在去醫院的汽車上,忽然間點點往事浮上心頭,我終於有點開始明白師姐為什麼會在小車上,也開始明白那一瓶瓶的酒液其實就是無聲
地抗拒。
看見袁娜靜靜地躺在白色床單上,那種白色爬上了她的臉,我站在門口往裏麵看,有一個中年男子靠在病床的小椅子上。我推門進去,把水
果放在桌子上坐下,袁娜就直直地盯著我,我開始逃避她的眼神,甚至是害怕,因為裏麵是我從沒見到過的淒涼,冷過整個白色的房間。窗戶
是半開半閉的,一縷陽光照在懸掛在半空的透明玻璃瓶裏,投影在牆上顯出微微的波浪圖紋來。
我現在才注意到那個男人的模樣,不由地吃了一驚,一張臉上褶皺的就像一張揉碎的紙。我想,之所以它還能連貫起來,可能隻是因為那上麵粘滿了一種濕濕的液體。我不忍心再看下去了,因為我怕自己會哭,哭著看著我的師姐,哭著看著她旁邊那個才坐了27個小時火車趕來的臉,以及他身上發出的濃濃田地氣息。
走在醫院的走廊上,心裏很亂,亂在愛情裏,亂在這些不爭的事實麵前,一片模糊。
“這小姑娘是完了,這麼小就染上了毒,看她這樣可能已經吸了幾個月了,以後可怎麼見人啊!”站在我對麵的一個護士悄悄地對著另一個
人說。
頓時,我腦子裏麵能想到的最可怕的,是那白色的粉末,透明的針頭,和肮髒的交易。而她的爸爸,就一直守著他心愛的女兒,醒了又哭,
哭過了又開始發呆。
學校能做的,就是給了她開除學籍的處分,我並不知道他們還能再幹些什麼。星期一晚上,我和他們班的同學一起去看望她,每人鬥了一百圓錢,她爸在旁邊看著就來氣,劈頭蓋臉地就開打她,我們死活拉不住,幾個女的當時就哭起來,這一哭,瞬間就使得房間裏安靜下來,然後,大家就一起在那裏站著抹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