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叫針灸,是一種古老的治療術。”高飛又抬起頭來看了她一眼,像是在解釋,又像是在責備,“你若是信我,就千萬不要動,若是不信我,我立馬就走。”
海倫娜一笑,“我當然信你。好吧,我不動。”說完腿一直,竟是用上了靜止力。
“不要運功,這樣我沒法下針。”高飛拍了拍她腳踝,又道:“還有,不要出聲。”
海倫娜散去功法,又捂住了嘴,隻留一雙海藍色的大眼睛在外,宛若秋水的目光靜靜地望向高飛,像是要把心中的話用目光傳送過去。
高飛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心道:“本以為她是蓮,結果是一隻要命的小妖精。”他一邊用醫生的身份來自我催眠,一邊環抱住她的一雙腳,免得她再不受控製地亂動,當下運指如飛,長短不一的針一根接一根插上了她的腳底。
海倫娜開始隻是腳底刺痛,到後來從小腹往上至胸口,各種感覺紛至遝來,有冷有熱有酸有麻有脹有痛,體內像是煮開了一鍋粥,這滋味實是無比難受。她記著高飛的告誡,死死捂著嘴,不讓自己發出聲響來,不一會兒,全身汗如泉湧,把被褥都浸濕了。
好在高飛的動作精準而快速,不多時,最後一針已穩穩當當施行完畢,可他也是滿頭的大汗,看樣子並不比海倫娜輕鬆多少。
“好了?”海倫娜移開捂嘴的手,小聲問道。
高飛點點頭,活動了一下脖頸和手臂,慢慢站了起來。
“高飛,你騙我。”海倫娜咬了一下唇,顫聲說道:“你剛才說腳底可能會疼,可我現在全身都難受。”
“我沒騙你,我說的是你可能會疼,沒說你哪裏會疼,也沒說除了疼以外還有沒有別的感覺。”高飛走到床頭,自然而然坐到了床邊,伸出手臂,用手背查探了一下海倫娜額頭的溫度。
海倫娜不閃不避,任他施為,高飛查探了她的額頭,又查探了她的臉頰,之後又查探了她修長的頸部。海倫娜隻覺得從心到臉都有些發燙,她的大眼再次望向了高飛,目光像漣漪般一圈一圈蕩漾開去。
高飛正要迷失在這漣漪當中,“危急關頭”他想到了,自己是醫生,自己正在為患者治傷!當下連忙縮回手,狠狠掐了自己一把,再次讓自己回複清明。看來給公主治傷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兒,難的不是治傷本身,難的是控製自己的心神。
海倫娜似乎鬆了一口氣,又似乎有些失望,這位麵對修習時的艱難連眼都不眨一下的煉體術士,此刻卻變得像一位嬌弱的小女孩,她輕聲說道:“高飛,我難受。”目光中水氣氤氳,像是要流下淚來。
高飛手在空中停了停,又撫上了她的頭發,“有我在呢,忍著點,慢慢就會好。”
海倫娜微一點頭,一絲微笑掛上了唇角,“知道嗎,你現在很像一個人。”
“像誰?”高飛順手拿起她枕邊的紗巾,為她擦了擦汗。
“像我父親。”海倫娜輕輕握住了高飛的手腕,沉浸在了兒時的回憶裏,“小時候有一次生病,他也是像這樣坐在旁邊照顧我,對我來說,那是最美好的一刻……可惜,從他當上國王以後,就再也沒有這樣的機會了。”
“我相信每位父親都深愛自己的女兒,這種愛不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而減弱,你的父親也一樣。”高飛拍拍海倫娜的手背,“但是,國王的責任很重,他肩上擔負的是整個國家,很多時候都是身不由己的,不得不把家庭拋到一邊,所以,你要理解他。”
“嗯,我也是這麼想的,我不怪他。”海倫娜手指緊了緊,深深感受了一下高飛手腕的溫度和剛度,眼神也變得有些迷離了,“高飛,我……”
高飛見她欲言又止的樣兒,心中有些奇怪,“說吧,我聽著呢。”
“我……”海倫娜內心掙紮了片刻,終究沒有將想說的話說出口,她放開了高飛的手腕,“現在感覺好多了,我想睡一會兒。”
“行,你安心睡。我再幫你配一副藥,再服用一次就差不多了。”高飛站起來,拿著藥箱出了門。
海倫娜怔怔地望著高飛的背影,微微歎了一口氣,許久後才像是放下了一件心事,緩緩閉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