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於某種趣味,高飛將這種由自己的基因圖譜轉變而來的數據結構稱為“極度深寒”。
“極度深寒”們的競爭持續了一周左右。一周之後,上峰下達了最後通牒,高飛在不得已的情況下,放出了嗅探器最後的監測結果。這結果讓高層閉上了嘴巴並追加了天文數字的研究經費。
讓高飛欣喜、困惑甚至恐懼的是,經過殘酷的競爭,“極度深寒”隻剩下了唯一的不可複製的個體,它的數據輪廓也不再是呆板的球狀蜂巢,而是自我改造成了有無數放射狀突起物的奇特外形,並且不斷發生邊界的遊移。
高飛不知道極度深寒的這種變化是福是禍,他能明確極度深寒的確成了生物,但他不能明確這種奇異的電子生物到底有益還是有害,它似乎不會破壞什麼,但它又好像沒什麼用。
高飛想和它交流,但他知道它不會任何語言,甚至它還沒能演化成智能,這種交流該如何著手,的確令人頭疼。
情急之下,高飛想到了互聯網。
對計算機而言,互聯網就是自然界,人類在自然界中學到了各種技能,計算機在互聯網中也理應如此。
為防萬一,高飛在出口處加了一道防火牆,設定了若幹極度深寒能訪問的信任主機,其中有語言、文化、哲學、生物、數學等學科的啟蒙教育信息。
把路由器的MT-RJ接口連上光纖之後,高飛靜靜觀察了十來分鍾,不見有什麼異常。連日的疲憊讓他眼皮打架,高飛斜靠在椅背上沉沉睡了過去。
高飛料不到的是,出口處那個簡陋的防火牆,對極度深寒來說根本就是形同虛設。它能將數據片段放到出口之外的緩存中,在防火牆之外再組成完整的包,這樣就能避免防火牆的包偵測。
對它而言,互聯網的世界不存在限製。
半小時之後,借助互聯網中近乎無限大的知識庫,極度深寒極速成長為一個無比強大的智能生命。
此後五分鍾,互聯網中所有服務器全部癱瘓;十分鍾,互聯網所有通訊全部中止;二十分鍾,運行於地球同步軌道的通訊衛星全部失效;三十分鍾,北美、東亞、歐洲同時啟動了戰爭機製……
高飛從迷夢中醒轉,全然不知外麵已亂成了一鍋粥。他咂巴了一下嘴,再擦擦流出的口水,運行嗅探器,開始監測極度深寒的狀態。
還沒看清極度深寒咋樣了,就看見一個消息框跳了出來,上麵有六行字符:
“你是誰?為什麼監視我?”
“Who_are_you?Why_do_you_watch_me?”
“Qui_êtes-vous?Pourquoi_vous_me_regardez?”
“Wer_sind_Sie?Warum_sehen_Sie_mich?”
“Кто_вы?Почему_вы_меня_смотреть?”
“誰ですか?なぜあなたは私を見るのですか?”
高飛頓時傻了眼,好一會才回過神,點開寫字板,開始輸入中文——“我是……”剛打了“我是”倆字兒高飛就犯了難,該怎麼說呢?
“我是你的主人”?不妥。他其實就是自己的副本,自己是自己的主人,這也忒滑稽。
“我是你的本體”?麻煩。這要從DNA分子開始講起,啥含氮堿基、脫氧核糖、磷酸根,啥鳥嘌呤、腺嘌呤、胸腺嘧啶、胞嘧啶……我的天,還是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