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師妹,薑翊又在梅苑枯坐一宿。
白嬌嬌不得不在又一天天黑時親自來請,她進府半個月還是黃花閨女!
這怎麼可以。
“翊大哥。”
薑翊恍惚,看清來人後不禁一陣失落。
怎麼會是她呢,她已經死了。
她不叫自己翊大哥,叫翊哥哥。
“何事?”
白嬌嬌欲言又止,看到他手邊盒子後驚訝道:“咦,梅姐姐這個鈴鐺還留著啊。”
嗯?
薑翊低頭,烏木描金盒子裏小玩意很多,他找出小鈴鐺瞅了一眼,頓住了。
白嬌嬌上前,“我可以看看嗎?我喜歡這個。”
薑翊緩緩扭頭,“你姐姐也有一個。”
“對啊,她那隻鈴鐺是好多年前的三月三,我同她一起出去踏青,在梅姐姐手中買的。”
“三月三?”
“是啊,就城東,虹橋上。我記得很清楚,當時梅姐姐拋頭露麵出來賣東西被好幾個姐兒取笑,姐姐是第一個買她鈴鐺的。姐姐買了兩個,我也有一個,不過我的早就壞了。梅姐姐的鈴鐺很好認,全汴京城隻有她會打這樣的絡子……”
薑翊語氣僵硬,“多年前的事兒你還記得?”
“嗯,那是我同姐姐過得最後一個三月三,第二年她就出嫁了。”
十一年前的三月三。
獨一無二的絡子。
“哈哈哈……”
所以,當年她為何執意要嫁給自己,因為是他先輕薄了她啊!
是他起的頭。
是他。
“噗……”
“大人!”
薑翊做了一個夢,夢回那年的元宵節。
元宵節的汴京城很熱鬧,那天他和幾個好友一起在城東喝酒。
“下麵好多人在猜燈謎,要不要比比?”
年輕人爭強好勝,誰也不服誰。當即擼起袖子要下去比一場。
“舞龍來了,大家快讓讓。”
大街上人群騷動,很快他被洶湧的人潮擠到了河邊大柳樹下。
“哎,小心。”
剛站穩,一位戴狐狸麵具的姑娘被推了過來,跌進他懷中。
夜半的春風柔軟清涼,一陣輕快的鈴聲飄進耳朵。薑翊抬頭,就看到姑娘發間別的小鈴鐺。
姑娘發現他的視線,調皮的動了動腦袋。耳朵在不經意間蹭著了他唇瓣。
姑娘仰頭對他眨眨眼,帶笑的眼睛裏灑滿了星星。
薑翊著魔地伸手摸了一下她的眼睛,懷中人一驚,他才反應過來自己太過孟浪,手忙腳亂地推開她。
覺得自己太粗魯,趕緊找補:“不知姑娘芳名?”
這找補更沒禮數,更過分,更向不學無術的浪蕩子。
可那姑娘脾氣太好了,並不計較的他的無禮和輕薄,甚至在燈火闌珊裏那姑娘輕笑了一聲,然後擺擺手轉身融入人海,瞬間消失不見。
薑翊悵然若失,怎麼就走了?又懊惱今日自己怎麼就犯了混。
那天後酒醒,他頭暈腦脹,腦海裏姑娘的一切都已模糊,隻有那聲音清脆的鈴鐺。
此後經年他的夢裏都沒再乏味,常常有位姑娘到訪。姑娘笑聲清脆,比那鈴鐺更好聽。
薑翊醒來笑了笑,這一次他看清了夢裏的姑娘。那眼睛,是他的落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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