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輪回之光(1 / 3)

感受著發簪的溫度,一絲紅光突然在她腦中閃過,接著一片模糊的景象浮現在腦海裏——“啊!蒂苓,你這個小丫頭怎麼又去我幻蓮宮搗亂,我的蓮花簪呢,你把它藏哪了,快還給我,今天我要用它祭祀新開的相思蓮,‘相思蓮花一朝開,人間百年得好合’,我要擺祭台祝福!快把蓮花簪還給我!”蒂苓一臉驚慌,吱吱嗚嗚半天,才怯怯地說道:“我不小心把蓮花簪弄掉在熔漿裏了!”“什麼?焰修的熔漿可以吞噬一切,蓮花簪掉到裏麵豈不熔化了!”為了蓮花簪的事,嬗瓴傷心了好幾日。黃昏的水蓮池,嬗瓴就這麼坐在微波蕩漾的水波上,雪蓮中,映成那個總是孤獨的身影心中一幅憂傷的畫!“嬗瓴!”嬗瓴轉過身,看到一個火紅的影子映著滿天的晚霞,站在她的身後,這聲呼喚很輕,但足以讓嬗瓴確定是這個平時冷漠無敵的火神發出的,嬗瓴有些驚奇,焰修踏著水波走過來,把手攤在她麵前,焰修的手心裏,平躺著那隻蓮花簪,晶瑩透亮!“焰修!”嬗瓴心中一時竟生出萬般思緒:“為什麼?”焰修沒有回答為什麼,他緩緩走上來,拈起發簪輕輕插在嬗瓴瀑布一般的長發上,然後慢慢退開,漸漸消失在水蓮池的深處——

焰修捂著胸口,緩緩走到嵌源湖邊,晟劍仍然展開著雙臂,呼喚著天脈之水的源頭。連接天地的雨幕中,不知是因為壤酥的鮮血還是晟劍的憤怒,焰修內心最深處的那片傷痕就像嵌源湖的水,帶著血色的殘酷排山倒海地侵襲過來——

“焰修,嬗瓴的雙眼是天波之脈的源頭,你知道是為什麼嗎?”宙儇的語氣中帶著一種自私的味道。焰修不想說話,他知道宙儇要說什麼。“天地五行,在世界形成之初就已經存在於宇宙中,它們是宇宙力量的源泉,是宇宙萬物的載體。天地本原中根本沒有天神,五行就是天地的主宰!”宙儇的臉上滿是不甘:“因為黑暗勢力從屏於天際的水凝曼延,古老的五行之輪被損毀,水凝中隻留下了木輪的殘骸,於是所謂的天神在水凝中複活,接著他喚醒了其餘四輪,然後創造了一個謊言,獨自統領世界。”

焰修驚異地看著宙儇,他知道的天地本原都是宙儇口中的虛物,他不知道宙儇告訴他這些是什麼意思,但他並不打算理會這種人神共有的虛榮:“宙儇,誰統領世界對我而言並不重要,你若認為你能擔當好天神的職責,今天的事我不會向任何一位神祗提起。”宙儇搖搖頭:“焰修,事情沒那麼簡單,司木之輪一直沒有轉動,那不是司木之神遲遲不肯出現,而是他根本無法出現,因為那就是我。”焰修冷笑道:“那是你的事,做任何事都要付出代價,你找我也沒用,我能幫你的,隻有保守這個秘密!”宙儇嗬嗬笑道:“焰修,被你說中了,任何事都是有代價的,就像你對嬗瓴!”焰修聽出宙儇的聲音裏帶著的是幸災樂禍,皺眉道:“你這是什麼意思?”“嗬嗬,五行中,隻有我知道新輪回之前的事,焰修,你與嬗瓴是前世的愛侶,沒想到複活之後,沒有前世記憶的毀滅之神依然深情不改!”焰修“哼”了一聲,不以為然道:“我想不出來你告訴我這些的目的是什麼?這能對我構成威脅嗎,就算是威脅,你這位無所不能的天神又需要我為你做什麼?”宙儇看著焰修,話語中竟透出些許酸澀:“坦白說,焰修,我很羨慕你,你做你喜歡做的事,愛你想愛的人,得到的不多,卻也不會失去什麼?嗬嗬,可是焰修,為了我所創造的世界,我卻不得不讓你失去一樣東西了!”聽了這話,焰修的臉上掠過一絲冰冷的笑容:“我不去搶奪別人擁有的,也不會讓別人搶奪我所擁有的!你雖是天神,但也有做不到的事!”宙儇寬容地一笑道:“如果我做不到,就不會來找你了!嬗瓴複活之後,天波之脈就回到了她的眼中,她過早的複活,阻礙了我創造新的司木之神的計劃。如今,雖然有了人神濯仁掌管陰陽,愛神羽擇掌管世間情事,花神掌管世間一切美好之物,但天地仍是四足難支。”焰修聽了這話冷冷道:“那又怎樣,沒有嬗瓴,天地也是四足難支。”

宙儇的語氣中透著寒氣:“那就要看你了,焰修,你是願意讓嬗瓴分解在水凝中,讓我用凝聚在她身上的天脈之水的靈氣創造新的司木之神,然後讓蒂苓代替她,還是願意釋放你的天昧之火的毀滅之力,幫我催動木輪的轉動。你知道的,天波之脈脫離嬗瓴的眼睛,嬗瓴就會消失,但天昧之火埋在你的天昧熔漿之下,釋放了它,你隻是失去了毀滅的力量,我向你保證,今後,我會保護好這個世界,讓它昌榮永恒,免去毀滅之災!”

釋源被縛在海藻上,雖動彈不得,心裏卻很溫暖,嬗瓴就在身邊,他思念了一百年的嬗瓴就在身邊,她握著焰修給的那支發簪,似乎沉浸在回憶中,釋源不想打擾她,他希望她能早點記起來,記起他們在水蓮池邊的快樂時光,記起他對她說過的誓言,他正在努力實現的一切!握著發簪的嬗瓴努力地晃了晃疼痛欲裂的頭,不明白那是什麼,腦中閃過的那些景象到底是什麼?

“焰修,天昧熔漿怎麼凝固了?”嬗瓴焦急地找到站在山頂上的焰修。焰修卻沒有回過頭來,隻淡淡說道:“沒什麼,我抽出天昧之火封印在自己身上,這樣比較安全?”“安全?天昧山下會不安全嗎?”嬗瓴有些覺得好笑:“你這幾天有些奇怪哦!能告訴我怎麼了嗎?”“我的事,不用你管!”焰修冷冷的聲音讓嬗瓴感到了委屈,但她仍然笑道:“宙儇說,司木之輪這幾日就會啟動,你不想去看看嗎?司木的命運之神是什麼樣,宙儇好偉大,他竟折下自己的拇指創造命運之神。”焰修望著遠處的天魁山,目光淡漠。“焰修,你,有心事是嗎?”嬗瓴看著焰修,心中升起了一陣不安。“嬗瓴,把那枝發簪還給我吧,那是我在熔漿中煉就的,你原本的那一枝,已經熔化了,我認為你沒必要拿著一枝假東西當寶貝!”焰修冷漠的話語不帶一絲一毫的色彩,平靜得每一個字都像一滴水芨草的毒汁,侵蝕著嬗瓴的心:“焰修,”仍然是當初的那句話:“為什麼?”可意義相差得太遠,讓人無法立刻回過神來。“沒什麼,隻是厭倦了,對這樣的命運,對這樣的輪回感到厭倦!”聽到焰修這種不成借口的解釋,嬗瓴譏諷道:“所以你認為這是我的錯,我讓這世界變得枯燥無味,我讓你對這一切感到厭倦!”焰修努力背對著她,沒有開口說話的意思。嬗瓴的雙眼像天魁山頂塔樓上的那盞不滅之星,天魁暮落之時,下起點點一閃即逝的流星。“你轉過身來,我就把發簪還你!”嬗瓴緊緊盯著焰修的背影,幽怨而堅定,不能心存任何幻想,隻有絕望才能永恒,在這個時候沒有見到焰修的臉,嬗瓴會眷戀到海枯石爛!

不滅之星開始下起流星雨,照亮了天魁的整個天空,晚風中山頂上的兩個人影僵持了九天九夜,焰修終於緩緩轉過身來,毫無瑕疵的臉上滿是滄桑的痕跡。嬗瓴看不出,她已無法看出九天九夜來那張臉上曾經有過怎樣複雜的變化。她不想再去深究,這九天九夜,她的心已經掙紮到憔悴。啪,清脆響亮的一記耳光印在焰修慘白的臉上:“我不會原諒你的,”嬗瓴玉一般晶瑩的淚滴落在如蓮似雪的衣襟上:“即使天塌地陷,你也逃不出我對你的怨恨!”她拔出發髻中的蓮花簪,還給焰修,披著一身流星的幽怨轉身離開!

“釋源,你被困住了嗎?我已無力進入水凝,你隻有靠自己了!”焰修勉強保持站立的姿勢,看著翻騰的湖水,那一個個沾染了壤酥鮮血的浪花,激起了焰修絲絲心痛:壤酥,創造之神的心真的這麼無私嗎?焰修苦笑著,我無能為力啊,壤酥,我早就失去了那份能與天神相匹敵的力量了——

“焰修,命運之神在木輪中成人了,你去看看他吧,他是用我的血肉與你的力量創造的,我為他取了個名字,叫釋源!‘明釋輪回的源頭’!焰修,你要好好愛他啊,他也有一半是你命運的延續。至於嬗瓴,你就放心交給我吧,現在你雖然無法再照顧她,但我會好好安慰她的,讓她很快好起來!她會好起來的。”會好起來嗎,焰修無法猜測。失去天昧之火,雖不會損耗他的元神,但他卻無法再抵禦嬗瓴的水脈寒氣,不能再靠近她,不能再感受她的溫柔,不能再輕撫她如瀑的長發,不能再擁著她靠在自己的胸膛上。嬗瓴!原諒我,我的溫柔太深沉,不需要釋放,也許宙儇的狂熱真能給你帶來什麼希望!

焰修從痛苦中回過神來,打起精神來叫道:“晟劍!不要再浪費力氣了,你這樣的呼喚不會讓嬗瓴回心轉意的!”晟劍卻哈哈笑道:“浪費力氣又有什麼關係,反正留著也沒什麼用!”焰修歎了口氣,做了一個火祭,送到晟劍麵前:“我的能力已極度有限,隻能做到這種程度了,金木水火土,晟劍,五行之中,現在隻有你的力量保存完整,嬗瓴需要你去幫她解脫。”晟劍看著焰修蒼白的臉,在他的印象中,自從釋源出世,焰修的臉就一直是這麼蒼白,沒有了之前火焰般沉靜燃燒著的眉宇。“焰修,對不起,其實在我心中,從來沒有把你當成過敵人。我一直相信,即使是釋源,也不會真正背叛天魁的。”焰修淡淡一笑:“不用說抱歉的話,沒有人需要同情,釋源,他也隻是背叛了他自己而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