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俏掀開簾子一看,幾個丫鬟下人站在一輛一輛托運嫁妝箱籠的車把頭上往下撒銀子。
一時間,看熱鬧的百姓全都匍匐到地撿銀子,熱鬧又雜亂,撿錢哄搶並著恭賀聲一聲聲傳過來,春俏總算舒心地笑起來。
她怎麼忘了。
她家小姐有的是錢。
小姐常說,有錢能使鬼推磨,有錢亦能使人折腰。
迎親車隊風風光光地到了永安侯府門前,按照之前的安排,數百人陣仗的丫鬟仆役帶著那龐大耀眼的嫁妝,先進了隔壁打通了的院子安置。新娘子則由四個陪嫁的大丫鬟並十六個喜娘嬤嬤一道,送進侯府主宅。
新郎官蕭行雲早已候在府門前,新娘一落地,便上前執手,按著規矩體麵地將新娘進門。
侯府畢竟是個侯府,表麵上的體麵給足了。
拜過天地,流程走完,新郎新娘送去婚宅。之後新郎便走了,他需要上前院去宴客。
婚房裏隻剩下主仆五人,春俏憋了一路總算又開閘了。
“小姐,你蓋著喜帕沒看見,姑爺的臉拉沉得喲,要不是他穿著新郎官的衣服,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堵路要債的!”春俏誇張地比劃。
“不過就是個侯府庶子,自以為多了不起。肖想我們小姐的家財,又看不上小姐的身份,娶我們小姐真真叫他委屈死了。”
秋藏又瞪了她一眼,這個小丫頭是她們四個人裏年紀最小的,也是最藏不住話的。
秋藏怕小姐不高興,剛想說什麼安慰的話,卻見小姐自己掀了蓋頭,揉揉酸脹了的肩,語氣淡淡道:“無妨,我又不是來嫁良人的。”
她是來攪弄是非,勢必要鬧得侯府永無寧靜,最好土崩瓦解了,九族盡誅才好。
秋藏於是閉嘴了。隻是看向小姐的眼神變得心疼,但她也知道,小姐一旦做下決定,就絕無更改的可能。
更何況,小姐籌謀這一天,已經籌謀了四年。
外頭熱鬧自顧熱鬧著,她們四個丫頭按著平日裏伺候的規矩,分頭去安排小姐就寢前的事宜,沐浴梳洗,整理明日要換洗的衣裳,佩戴的頭麵首飾,以及明日請茶見人要送給各房的禮數。
等蕭行雲再回來時,已經過了子時。
陸青鸞已經卸了妝釵頭麵,換了寢衣,已經準備躺下了。蕭行雲頂著酒意進來,她想了想,沒打算在這個時候給人添堵鬧什麼不愉快,於是又端正地坐著了。
蕭行雲遠遠地打量到了她,沒等他來便自行揭了喜帕,脫了喜服,不過他不在意,她這些“逾距”的行為正合他意。
他伸手揮退屋內的下人,緩步走到陸青鸞麵前。
陸青鸞便也借著這功夫打量他。
屋內喜燭高燃,四周又添了不少明燈,蕭行雲穿著紅綢喜服走來,溫淡朦朧的光落在他身上,襯得他越發五官清俊,輪廓分明,漆黑深邃的眼眸裏含著幾分酒意,薄唇上沾了酒漬顯得溫柔,確有幾分能叫人心動的好顏色。
走近了,也不上.床,就近拉了把太師椅坐下,蕭行雲靠著椅背,垂眸盯著自己身上的喜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