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來到後院中央的一個滾龍抱柱的亭子裏坐下,一個丫鬟端上酒來,三人正要坐下飲酒,另一個丫鬟匆匆忙忙跑來對李娃說:"小姐,外麵來人說,姥姥得了暴病,危在旦夕,叫你馬上回去!"
李娃故作驚慌地說:"姨媽,我該怎麼辦呢?"
姨媽著急地說:"怎麼會突然生病呢!我這裏隻有一輛車,你和丫鬟先趕回去,我和公子隨後趕來!"
"我和小姐一起回去!"鄭生搶著說。
"讓姨媽一個人單獨去那怎麼成呢!你和姨媽一路走好了。"李娃說。
姨媽接著說:"公子和我一起稍後去最好,我有一些東西帶去,我們收拾一下就走。"
鄭生不便再堅持和李娃同行,隻好目送著李娃離去。
李娃走後,姨媽對鄭生說:"公子在這裏稍坐,我還有些事要處理,等我收拾好一切,準備妥當後,就來喊你出發。"
"我去幫助你收拾好嗎?"鄭生說。
"真是個書呆子,女人的東西怎麼能讓男人收拾呢!"姨媽笑著邊說邊走了。
鄭生在那裏等了三個多小時,眼看到中午了姨媽還未回來。他如坐針氈,在亭子裏走來走去。一會兒一個丫鬟送來酒菜,請公子用午餐。鄭生問丫鬟:"姨媽怎麼還沒來?"
"回公子的話,我是做飯的丫鬟,其他事我一點也不知道。"丫鬟回答。
眼看天快黑了,姨媽這才出來說:"我這裏又來客了,一天總是應酬不完,脫不開身。這樣吧,你先趕回去,我忙完了就立即趕過來。"
"好吧,我就不能和姨媽同路了!"鄭生客氣地說。
丫鬟送鄭生出得門來,那鄭生此時囊中羞澀,沒錢坐黃包車,隻好步行回去。
走到李宅,抬頭但見大門已鎖。鄭生大吃一驚,還以為姥姥死了,大家送葬去了。他問住在大院旁的老爺爺:"爺爺,送葬隊伍走了多久,怎麼還沒有回來?"
老爺爺白了他一眼,不高興地說:"你爺爺才送葬呢!"
鄭生不懂別人在罵他,忙解釋說:"不是我爺爺是我姥姥。"
"給你姥姥送葬,幹我孬事!"老爺爺仍虎著臉說。
鄭生明白,老爺爺聽錯了他的意思,於是改口問道:"爺爺,我問的是這家人的送葬隊伍走了多久?"
"這家又沒有死人,哪來的送葬隊伍?"老爺爺明白了鄭生的意思解釋說。
"這家的姥姥不是得暴病了嗎?"鄭生繼續問。
"你是說借住在這裏麵的那個老婆子嗎?她隻租了半年的房子,租期滿了,今天下午搬走了,送什麼葬!"老爺爺說。
"那這院子是誰的呢?"鄭生問。
"這院子是朝廷崔尚書的。尚書退休後回老家了,留我在這裏給他看院子。"老爺爺說。
鄭生一時慌了手腳,不知該怎麼辦好。他在門前走來走去,想返回姨媽家,天色已晚,城門已經關閉,他隻好將身上僅有的一點錢,找一家便宜旅店住下來,明天再作打算。
第二天拂曉,鄭生就趕到姨媽家。他上前敲門沒有人回應;他在外大叫大喊,驚醒了一位鄰居老奶奶。老奶奶披著衣服打開門問:"是誰呀!這麼早就在外大喊大叫的!"
鄭生上前施禮道:"對不起奶奶,這裏住的是我的姨媽,我在叫她們。"
"這是李侍郎家的房子,李侍郎犯罪下獄,房子被朝廷沒收,一直沒有人住,一些年輕人就進去唱唱跳跳。聽說最近有個老婦人住在裏麵,不知現在到哪裏去了?"
鄭生從門縫裏看去,裏麵空無一人,隻好重回布政胡同。
回到布政胡同,他向旅館老板說明被騙的經過,老板同情他,免費供他食宿。
鄭生既不敢將這事告知父母,又無錢生活下去,他寫了一封匿名信給父母說:"我是一個過路人,偶然碰見你的兒子在途中被強盜殺傷,他臨死前要我向你傳封信......"鄭生把信交走以後,就一心尋死。他不吃不喝倒在床上,不兩天就氣息奄奄,生命垂危。老板怕他死在旅館裏被官府追究,將他抬去扔在城外荒郊野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