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吧,肯定歸位。”張大個爽朗地答道,“叫什麼名來著?”
“戴榮軒,你一半我一半。”
張大個常常分發報紙數點信件,手法熟練,大概過了不到五分鍾他就悄悄碰了碰我,“找著了,說完把信往兜裏一塞。”然後麻立地把信函捆了起來。
“給你們添麻煩了。”我衝幾個正在分發信件的工人招招手離開了。
來了樓前張大個拿出了那封信函,“劉強,這是別墅區,太遠了在淨月那邊呢,看來你沒法親自送了。”
我拿過信看了一眼,“必須親自送,電動車和你的外衣都借我吧,我晚上辦完事給你送家去。”
“我家太遠,你送我們投遞局院裏吧,你會騎電動車吧,路上小心點啊。”
“小意思,別說騎了,丟都丟過,謝謝你了。”
張大個脫下了自己綠色的外衣,露出裏麵的短袖襯衫,“隨便你怎麼折騰,反正我今天兩班信件都送完了,明天早上之前你把車還我就行,我接女朋友去了,你現在有女朋友嗎?”
“我上淨月就是為了順便接女朋友,拜拜!”
離開了張大個我頂著初秋的陽光慢慢前進,我已經很久沒騎電動車了,但是車技依舊嫻熟,我有點懷念以前的時光,做郵遞員的時候生活十分簡單,而我現在要做的事情就複雜多了,我加大電門回到了家裏,時鍾指向三點半,我躺在床上休息了半個小時。
四點鍾的時候我開始翻箱倒櫃,找出了以前的書包,穿上了我媽媽的一件十分肥大的花襯衫,我照了照鏡子覺得自己很蒼白,但是不夠嫵媚,於是又拿出來一麵小鏡子,把我媽化妝用的口紅和眼穎還有盒已經過了期的腮紅全都放在了書包裏,我還發現一副假睫毛,粘到眼睛上麵效果不錯。我拿了一副口罩還有高中時用來耍酷的廉價墨鏡,又找出了很久不用的隨身聽,帶了盤已經很久不聽的盜版Michael.Jackson的磁帶,心想路途遙遠,有音樂伴隨會更容易到達。此時此刻,林樂瑤和Michael.Jackson都已經不在了,我要做的事情不知道上帝是否讚同,也就不敢隨便祈禱,心想隻有靠著這兩個已經去世的人給我力量了。我翻出了高中時背的書包,裏麵空無一物隻有一把已經上了鏽的水果刀,我拿起來看了看,心想多謝大剛當年送我的禮物,也許今天還能用上。
我看著那把水果刀靜靜地坐在了沙發上,我覺得自己的腦袋有些混亂,從前的一切都變得模糊不清。我拿出了小學時候的影集,我看著那個紮馬尾的小女孩覺得恍若隔世,我心想為這虛無的愛情和虛榮的女孩做這些值得嗎?一張白紙從我手中的影集飄落到了地上,我拿起來看到了已經有點發黃的畫紙上一張稚嫩的有棱有角的肖像。這上麵畫得竟然是我,看著那淡淡的筆觸我仿佛又被拉回了那個陽光氤氳的日子,心想如果永遠那麼大倒也不錯,合上影集我決定繼續自己的行為,反正一切都是虛無的,我做與不做都是一個結果。
我把張大個的衣服套在了花襯衫外麵,聽著音樂、背著書包出發了,我的車速不快,此時覺得自己就像一個去郊遊的小學生,磁帶正麵、反麵都放完了,然後我又重放了一遍,音質不好感動依然。在我把磁帶整整重放二遍之後終於到了信函上的別墅區,我沒下電動車優哉遊哉地騎了進去,保安衝我微笑著說道:“這麼晚了還忙呢?”
我大聲說道:“今天我替班,信件比較多,D13棟怎麼走?”
“南邊,聯排別墅。”
“謝了哥們。”我又停車看著保安問道:“這小區裏監控好使不?我把信就放別墅門口能丟嗎?”
“你最好別放,這小區太大了,很多監控都是樣子,有些業主自己按了監控,D13棟那邊有點偏,恐怕監控照顧不到。”
“知道了。”我心想張大個這件衣服和車子還是挺有作用,再有郵遞員和保安其實都屬於社會底層勞動者,而底層勞動者之前往往比較容易打成一片,不像那些權貴通常喜歡互相坑害。
我騎著車子在整個小區裏麵轉了很久,觀察著樓宇之間的距離和分布,這應該算是個封閉小區,但是管理並不十分嚴格,大門有二個,還有幾個豁口和小門可供行人出入,我把電動車鎖在了離D13棟最近的小門外麵,天色漸漸暗了下來,一米之外還能勉強看清人的五官。
這小區四周很安靜,我脫了張大個的外衣,露出花襯衫,拿著小鏡子開始描眉畫眼,我把藍色的眼穎塗得很重,把嘴唇弄得鮮紅,假睫毛費了好大勁才粘上,我又抹了些腮紅,覺得自己看上去就像個農村大傻妞。於是我又用衛生紙把裝弄得淡了點,這下效果好多了,我覺得自己現在的形象氣死李玉剛賽過梅蘭芳,我清了清嗓子快步走向了D13棟。
我要做一個實驗,如果目標錯了頂多使我看上去像個**或者精神病人,被當成這兩者我都不在乎,如果沒錯說不定會有意外收獲,我在心裏對自己說林樂瑤求你告訴我是不是住在D13棟裏的那個男人害了你。
我來到門前,發現房門旁邊養著幾盆不知名的花草,我後退一步,輕輕叩響了房門,屋裏傳來一個中年男人的聲音,“誰啊?”
“是戴榮軒家嗎?”
“哪位?”腳步聲越來越近,門開了,我看到一張典型的富二代討厭而自私的麵孔,戴榮軒白白胖胖體態臃腫。
我向前走了一步,嗲聲嗲氣地說道:“您是戴榮軒吧?幾天不見想您了。”
“你是?”
我輕手輕腳扭扭捏捏地從門旁的花盆裏掐下一朵不知名的花朵輕輕地別在了自己的右耳朵上,我用左手拇指輕捏中指當空秀了個蘭花指,然後嫵媚地看著門口的男人,他側著腦袋驚訝地打量著我問道:“你找誰啊?我認識你嗎?”
我微微一笑,輕輕一抿嘴,想起林樂瑤生氣時的樣子於是跺著腳說道:“不認識了,我是林樂瑤啊!”
我盯著麵前的男人,他刹那間變幻了表情,言多無益,此人眼中的驚恐和微微顫抖的雙手暴露了一切。
我一扭屁股,尖著嗓子‘嗬嗬’高聲怪笑著跑了起來,我離D13棟越來越遠了,我的身後傳來了重重的關門聲……
天色迅速暗了下來,最後一絲光明也終於失守了,我左手握著小刀右手拿著磚頭潛伏在夜色之中,我看到D13棟屋內所有的燈全都亮了起來,所有的窗簾全都合了起來,一個男人的身影在大廳裏時隱時現不停地走來走去。我輕輕地說道:“林樂瑤,你放心這次我不會不管你的,你看他家大廳的落地窗多漂亮,肯定比你家的玻璃值錢多了,如果砸碎了聲音一定特別清脆……”
你是一朵美麗的花,曾在我的心中開得那麼嬌豔,我知道采摘注定會讓你凋零,但凋零至少也是一種結果,你想要擁有一片綻放的沃土,而我隻擁有一滴熱淚,又能灌溉你幾個冬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