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杜曉天麵前的人，有著一張和楊靜一模一樣的臉。除此之外的一切都顯示，這是一個大人。
說是“大人”，因為衣著和舉止。她看起來像是一個大姐姐，一個長著一張孩子臉的大姐姐。過了多少年，人與人之間開始流行“逆生長”這類的恭維，某某明星四十好幾了，卻還和二十多歲時一樣的容貌，被認為是一種令人讚歎的能力，有關於他（她）的保養秘訣會被口口相傳，和他（她）沾邊的護膚品會被炒到天上。
而現在，杜曉天隻感到害怕，莫名的害怕。
他覺得這個看上去大概和自己阿姨差不多大的女人，卻長著和楊靜一樣的臉，實在是件不那麼好玩的事情。
畢竟，楊靜才十歲。
椅子上的人看出了杜曉天的恐懼，笑容掛在了臉上。
“你好。曉天。”
“你是誰呀？”
“我是靜靜的姐姐。”
姐姐？這個解釋是不是會把眼前的奇怪變得自然些呢？杜曉天很努力地說服自己。
同時，楊靜也走到他的身邊，用低低的聲音對他說：“是我姐姐。”
那應該沒錯了吧。
杜曉天平靜了一下自己的心情，等著“姐姐”說下麵的話。
“聽說，你很照顧我妹妹。謝謝你。”
“照顧？”杜曉天實在不明白這句話的意思，雖然自己年紀不大，但這句話背後可能有的意思，還是能聽得懂的。
在家，在學校，在路上，他聽過這樣的對話。
姐姐想說什麼？難道是希望我不要再纏著楊靜？杜曉天不知道為什麼，突然覺得好熱。
“其實，靜靜很可憐的，以後要是誰欺負她，你一定要幫助她，要是你也解決不了，就來告訴我。”
像極了家長對自己孩子身邊的小夥伴的叮嚀。可，好像自己的身份不至於那麼快就上升到如此的高度吧。雖然一直沒皮沒臉地跟著楊靜，但好歹這點自知之明還是有的。
哭聲，或者說是抽泣聲。
是自己聽姐姐的話太過投入，抑或是在想姐姐話裏的意思，杜曉天竟沒有察覺之前一直在身邊的楊靜，此時已經躲在角落，低聲地啜泣著。
坐在椅子上的姐姐根本沒有動，這點讓杜曉天覺得有些說不過去。要是親人，看到楊靜一個人在哭，一定會第一時間衝過去問長問短的吧。但，現在的姐姐非但沒有動，反而還是保持著一貫的笑容。
這笑容是那麼的甜美，甚至會產生已經僵硬了的假象。
不想這些了，杜曉天快步走向楊靜，輕輕地拍拍她。
“楊靜，你怎麼了？”
楊靜不為所動，因為杜曉天不知道的原因，繼續著她的傷心。
“楊靜，你到底怎麼了？姐姐，楊靜她到底怎麼了？”
不管是楊靜還是她的姐姐，都沒有給杜曉天任何的答案。
在這個狹小的房間裏，一個坐在椅子上笑容可掬地看著他，另一個則旁若無人地蹲在角落獨自哭泣。
杜曉天覺得自己多餘，完全的多餘了。這兩個人所做的，像是在兩個不同世界的人正在做的事情，而自己則是身處兩個世界中間的人，既不屬於這個，也不屬於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