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2章(2 / 3)

“彭蓄子乃是練功走火入魔,因此禦醫暑並無記錄。至於仵作……”他頓了頓,“太妃莫非懷疑彭蓄子之死乃是人為?”

“本宮不過問問,是與否,潔侍臣心中有數。”一個人練功練了十幾二十年的人突然走火入魔?馬太妃心中冷笑,表麵上卻仍僵著臉,“此事暫且不提,且說前幾日潔侍臣曾記錄了一份名單?”

“確有此事。”安蓮坦然點頭。

馬太妃笑了,眼冷如鐵,“潔侍臣莫非想將後宮亂成一鍋粥,不得安寧麼?”

“太妃此話何解?”

“捏住後宮的把柄,安蓮,你意欲何為?”疾言厲色得令人生寒。

安蓮出乎意料地點頭道:“所言甚是,若非太妃提醒,我險些釀成大錯。”

馬太妃狐疑地望著他。

安蓮從袖中又抽出一本簿子來,翻了翻,密密麻麻地名字與數字將她看得一陣頭暈。

“既是禍害,不如毀去。”在馬太妃出聲前,他已隨手一丟,將它扔入炭盆裏,也不知簿子上塗了什麼,火苗三兩下便將它吞噬得一幹二淨。

馬太妃一口氣堵在喉嚨裏,不上不下。

早早的準備炭盆,竟是這個用途!安蓮他分明早已看透她的來意!如今簿子已毀,是真是假死無對證。就算他私底下抄個成百上千本,她也莫可奈何。

“潔侍臣不愧相才,果真深通謀略。”她陰森森道。

安蓮自火焰中收回目光,淺笑道:“與高陽王的雄才偉略相比,不值一提。”

馬太妃的臉色緩了緩,“本宮打擾已久,先行回宮了。”

安蓮起身,“恭送太妃。”

馬太妃鼻子輕哼了一聲,尖長的指甲劃過茶幾,刻下一道劃痕。

淩晨的風,滄寒刺骨,冷厲如刀鋒劍芒,無情地割伐天地生物。

晶瑩的紅梅,枝杆伸舒,遒勁有力。柔嫩的花瓣在風中掙紮,仿佛一眨眼就會被刮得灰飛湮滅,但每每在厲風稍歇的間隙看到它依舊完好地挺立在原處,芬芳遠溢,清豔逼人。

安蓮身披珠白繡銀大氅,立於園中,與梅對望,默然無語。潔白若霜雪的雙頰凍得通紅,卷長的睫毛輕斂,目光落在那片片嬌紅的花瓣上,不知道想什麼出神。

細碎的腳步碾碎鋪陳在小路上的露珠,一聲聲敲在靜謐如寂的花園裏。

瘦長的手指在空中虛探,尖尖的指尖幾乎落到那頭烏黑如墨的青絲上。

安蓮驀然回身。

指尖尷尬地停在他的下顎處。

安鳳坡泰然一笑,右手順勢落在他的肩膀上,撣去那根本不存在的落葉。

“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也是這樣的天氣。”

那時的安蓮不過六七歲的年紀,容貌秀麗無雙,卻眉宇深沉,說話處事已然大人一般。見到他,隻淡淡地掃了一眼,仿佛天地間無物可讓他心動。

於是他好奇,好奇這個被整個安氏家族捧在掌心的小主人為何會露出這般表情。後而了解,後而同情,後而敬佩,再後來……卻是連自己也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了。

安蓮定定地看著他,眼神疏離如陌路。“所以在最後,老天爺也選了這樣的天氣。”

明亮的眸光在眼中一寸寸剝落,“這是決定?”

“不,”緩慢而有力,“是人生。”

安鳳坡目光幽深,兩道暗流在眼中隱隱現現,“埋沒在後宮的人生?”

“屬於自己的人生。”

“你知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麼?”他眼色漸顯淩厲,“意味這你必須用容貌和陰謀向一個女人邀寵!意味你把自己押在一個未必能夠實現的賭注上!皇夫?!”比風更刺骨的冷哼,“你見過有哪個皇後能站在朝堂上?前朝的皇夫不過是個美麗的傳說。”

安蓮神色澹然。肆虐的風卷起他的發稍,妖妙舞動。

“即使這樣,也無法動搖你所謂的人生麼?”他自嘲地一笑,“看起來,我才是最笨的那個。因為你想當官,所以傻乎乎地跑去向老爺子討官做。因為你進宮,所以又傻乎乎地把自己給彈劾了來陪你。到頭來,不過是我一個人一頭擔子熱而已!”他目光炯炯地看著他,“一點都不動容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