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肥倫,我在這兒呢。”我走到肥仔邊上,拍了拍他的肩,他隻是縮了一下身子,茫然地看了一眼窗子,搓著手說:“這屋子裏怎麼有一股冷風,你們這兒窗子是不是漏風啊?”
他看不到我,也聽不到我說話。我又試了幾次,得到的是相同的結果。
我如同一個旁觀者一樣靜靜地看著那個穿白大褂的醫生用鑷子和一根竹片翻弄著我的嘴巴,像是要從我的嘴裏取出什麼東西。那醫生說道:“卡在喉嚨裏太深,要取出來有點難度,不過我們會盡力的。”病床上的自己睜開著迷蒙的雙眼,臉色蒼白,麵容憔悴。那醫生最後戴上了膠皮手套,粗魯地用手指伸進我的喉嚨硬生生地掏出卡在喉嚨眼裏的東西,就像當日我掏弄女屍喉嚨裏的血玉一樣。到底是什麼卡在了我的喉嚨裏?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我怎麼會在醫院裏?我已經沒有辦法分清現實和虛幻,耳畔隱約回旋著陳瀟漪的聲音:“想辦法逃出去。”
經過一番折騰之後,我看到那醫生的手指從我嘴裏拔了出來,而且還捏著一塊染血的玉石。原來卡在我喉嚨裏的是一塊血玉。肥仔興奮地拍拍那醫生,那醫生沒料到肥仔會有那麼大力氣,一個不留神,手裏捏著的玉石“啪嗒”掉在地上摔成兩半。肥仔“嘿嘿”一笑說:“醫生你果然是妙手回春啊,這下他有救了。”他的話音剛落,我就覺得有一股強大的力量將我引回自己的身體。
我的喉嚨一陣幹澀,而且裏麵含著一口痰似的,驀地咳了出來。一個護士用痰盂接住了我吐出來的血痰,她的另一隻手在撫著我的後背,看樣子她是早就端著痰盂在等我咳出來了。之前暈暈乎乎的沒仔細看那護士的長相,此刻近距離接觸,自然不忘看她一眼,隻那一眼,我就後悔了。有一種“美”,叫顛覆你的三觀,她就屬於這種,我一直以為護士都是美若天仙的,可她完全改寫了護士在我心目中的絕美形象,當然我們不能以外貌取人,畢竟從小老師就教育我們心靈美才是真的美,不過這種話從來都是騙人的。看完她之後,我的眼睛更加昏花了,耳朵也開始鳴響,身體虛弱得隻想倒頭睡覺,但看到肥仔那張鮮活而又肥膩的臉,我又忍不住跟他搭話,我說:“你怎麼還活著?”
“老子命長得很,當然活著,倒是你,不知招了什麼鬼,怕是命不久矣。”肥仔調侃道,我問他我是怎麼被送到醫院的,肥仔開始回憶之前發生的事。他說我們開車返回陳宅找二愣子,但是沒有找到,後來就把車子停在了陳宅門外,決定守在那兒等二愣子,但不知不覺間兩個人都在車裏睡著了,後來他是被一陣奇怪的噪聲吵醒的,一醒來就看到我對著後視鏡裏的自己自言自語,就像被鬼上身了一樣,一邊說著,“別費勁了,這是染香玉,也叫吸靈玉,隻要進了活人的喉嚨就不會出來,除非它已經吸幹你的血和你的三魂七魄。”一邊從口袋裏掏出那塊血玉死命地往自己嘴裏塞,倒像是有人控製著我的手,硬要把玉塞進我的喉嚨裏。
肥仔當時都看傻了,完全搞不清楚到底是什麼狀況,等他想要阻止我的時候,我已經倒在車裏不停地抽搐,而且口吐白沫,四肢僵硬,情急之下,他就開車送我到了醫院。我揉著太陽穴,一點點梳理記憶,我說道:“我記得當時看到了一個黑影,是那個黑影把玉塞到了我的嘴裏……”
那醫生和護士都用怪異的眼神看我們倆,就像在看精神病人一樣,肥仔就怕他們把我們倆當神經病,於是笑著說:“我們倆開玩笑呢。”
那醫生脫下膠皮手套,淡淡地說道:“要是有需要,我可以給你們介紹個挺不錯的心理醫生。”
肥仔忙擺手拒絕,“我們又沒心理疾病,用不著看心理醫生,而且我聽說心理醫生自己也有心理疾病。嘿嘿,所以就不去增加他們的負擔了,讓他們多抽空治治自己。”
待醫生和護士都離開病房,我才繼續開口問肥仔:“那麼也就是說我們還沒找到二愣子?陳瀟……”
“對啊,還沒等到二愣子,你就出事了。”肥仔蹙著眉,對“陳瀟”兩個字頗感興趣,追問道:“陳瀟是誰?”
我原是想告訴他自己遇到陳瀟漪以及二愣子的事,不過依據他所說的情況來看,我見到陳瀟漪以及後麵發生的事應該都是在我被那塊玉卡住快要窒息時產生的幻覺。我回道:“哦,誰都不是,就是嘴巴裏還有些痰,所以說話有些含糊。”
“你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我?”肥仔試探性地問我,又走到病床床頭櫃邊上,從上麵取下一個包裹,“護士說這個包裹是一個女人讓她轉交給你的。你出事的時候就隻有我在你旁邊,按理說除了我再不會有人知道你在哪裏,那麼給你送包裹的女人是怎麼知道你在醫院的?她又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