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披著麻，跪在一口黑色棺材前抽泣的燒著紙錢。
“麻婆婆，您走了，我該怎麼辦？”
雲天的嗓音已經沙啞，他在棺材前跪了一天一夜，暗黃消瘦的臉上，被火紙熏出了兩道淚痕。
“雲天......雲天......”
“冠笄禮要開始了，你怎麼還沒去？”
門外傳來雲博一陣急促的聲音。
雲天依然垂著頭，一張接著一張的燒著火紙，片刻後，才開口淡淡的說道：“麻婆婆還未惗殯，我哪也不去。”
平日裏，雲博但凡有點好東西都會拿來與雲天分享，在這一百多人的村子裏，雲博是他唯一的朋友。
“好啦，好啦，冠笈結束，我來幫你便是。”雲博拽起雲天便往門外走，或許是跪久了，雲天走得一瘸一拐。
今天對少年少女們來說，是很重要的一天。雲家村幾百年留下了規矩，村裏會給年滿十六周歲的少年少女舉行成人禮，隻有舉行過成人禮的人才能被寫入雲家族譜，死後牌位方能入祠堂，反之則成為孤魂野鬼，留世人之罵名。
過了冠笄，便可嫁娶。
“我聽雲坤說，婉兒姐帶了兩位仙人來村裏挑弟子，要是能像婉兒姐一樣，能加入劍玄宗當仙人，那該多好……待會兒咱們可得好好表現。”雲博穿得喜慶，青白秀麵的臉上遮不住笑，雲天一路被他推著走。
“前天的事你也別放心上，我娘就那樣，我拿她也沒辦法。”雲坤說道。
雲天穿著麻婆婆生前給他補好的布鞋在前麵走得小心翼翼，出了竹籬，寬敞的青石路被來往的人走多了，路麵倒少了些積雪。
“劍玄宗？弟子？”雲天默念一聲，忽然放慢腳步，雲博步子邁得大，埋頭撞了上去，見雲天有些躊躇，於是說道：“又幹嘛……不都說好了等冠笄結束，我便來幫你惗殯嘛。”
“四嬸……不礙事，我都已經習慣了。”雲天轉身盯著雲博，眼眸深邃，喃喃說道：“當仙人，哪有那麼容易。”
看著穿得一身補丁的雲天，雲博苦澀的搖搖頭。
年前，他送給雲天一件新衣裳，今天這麼重要的日子，居然還舍不得穿。
他搭著雲天的肩，邊走邊說道：“真沒騙你，婉兒堂姐昨日便已回來。聽婉兒姐說咱們雲家村幾年前得大機緣，五日後便是劍玄宗三年一度的招徒盛典，不知道我……唉！！！”
雲家村位於青州城西北偏遠的青山深處，林密草盛，雲家村以賣藥草為生計。三年前，青山懸崖下發出一道神秘光芒，自那以後，青山附近便出現了不少稀有藥材。
村裏的人都會把采摘好的藥材交給族長，由族長的人統一拿到青州城去販賣。
雲天從小就有個夢想，能走出這個冰冷的村子，去看看麻婆婆經常說起的大世界。
“對了，今早我在村頭見到三個，都穿著大黑袍，看不清模樣。說來也奇怪，咱村裏多少年沒來過陌生人了，這次也不知為何。”雲坤一路神神叨叨的說著。
雲天沒有搭話。
村家家戶戶的院牆都很低，有的用竹籬，有的用石頭砌築。村裏幾十戶人家，隻有族長家的院牆是用的青磚，砌得老厚老高了。
走了片刻，突然從一間茅草屋傳出一道淒涼的聲音。
“枉費了，春風懸浮十裏半世心。百花殘，斷了年少三更仙人夢。歎人世，誤了紅塵，悲哉，悲哉……”
兩人停下腳步，往茅草屋望去，看著屋裏的身影，雲博歎息一聲，說道：“先生的瘋病又犯了。”
“當仙人真有那麼好嗎？”雲天回過頭喃喃說道。
“能長生不老，你說好不好！行啦，趕緊走吧。”雲坤繼續推著雲天在前走。
村口木牌坊下的祠司旁圍滿了人，司台上的三人最為耀眼，特別是那少女，媚眼含羞合，丹唇逐笑開。三千如墨般的青絲綰成反綰鬢，一襲紅色披帛包裹著含苞待放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