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放棄了。就讓她懦弱一下,自私一下,自欺欺人一下吧。在她生命的最後一點點時間裏,在這生死罅隙裏偷得的短短時光裏,讓她丟開理智,拋下所有,借著那相似的軀殼,自私地再與她舊日的少年相處上一時片刻,就當做是對她這苦痛掙紮的一輩子,最後的小小獎勵。
時間也不知過去了多久,銀屏為她留的那根燭,已經燃得過半,門外忽地傳來了壓低了的腳步。那腳步雖然放得很輕,但她還是能聽出那是誰。束在心上的那根繩索終於是鬆開了,反而能明顯地感受到心髒抽搐的那種疼痛,這種疼痛她也熟悉,以前每次沈臨淵出征,她也都會這樣不自覺地在心口縛上繩索,直到沈臨淵平安回來才能放鬆下來。
她想要起身,不過才剛坐起就被掀簾進來的沈臨淵壓住了。
“這麼晚怎麼還不睡?”沈臨淵坐到了床沿,拉著她的手,輕聲問道。
“睡不著。”她低低答。
“怎麼了?”沈臨淵問她。
她啞聲道:
“我怕再也見不到你了。”
沈臨淵自然不知道她剛經曆了什麼,搓了搓她的手指,溫聲笑道:
“我在我家婉婉心裏就那麼沒用嗎?我不過是去和東大營走了一遭,又不是去龍潭虎穴,有什麼可擔心的?”
一個人孤身闖三萬人的敵營還不是龍潭虎穴嗎?她抬起頭有些嗔怪地看了沈臨淵一眼。
沈臨淵的神色因她這一眼有了些驚詫,隨即越發溫柔了下來,微微粗糲的指尖摩挲了一下她的唇角,壓在她耳邊,耳語道:
“再說這唇脂的味道我還沒來得及嚐,怎麼舍得死呢?婉婉,是茉莉花味的嗎?”
她的臉驀地紅了,卻沒有低頭,她看著沈臨淵,鼓足了勇氣道:
“你可以嚐一嚐。”
“真的嗎?”沈臨淵眉眼發亮,“真的可以嗎?”
“嗯!”她點頭。
一個很輕的吻落在她唇瓣上,輕緩得像一片樹葉悄悄落在水麵,雖則她沒有感受到舊日間親吻的那種甜膩,但她也沒有感到緊張與恐懼。
她問沈臨淵道:
“嚐出來了嗎?”
沈臨淵摸了摸自己的唇,有點呆呆地道:
“是茉莉花味的。”
下午為了去壽康宮,她重新勻麵上了妝,唇脂便特特挑了這茉莉花味的。她應了沈臨淵臨走時許的願,也為他能平安回來求個吉兆。
“婉婉。”沈臨淵摸了摸她的眉眼,有點疑惑地問她道,“為什麼我覺得你有點不一樣了?”
是呢!生死一刻之後,她已決定丟開理智,徹底放任自己了。與沈臨淵好好相處片刻,說清一些應當說清的,再好好告個別,不要像今日在壽康宮那般,最後那一刻突如其來地到來時,她的心頭還是充滿了後悔與遺憾。
“不喜歡嗎?”她問。”
“喜歡……”沈臨淵啞啞地答,隨即得寸進尺起來,“那我能也上床來躺一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