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秀才把水挑進夏蓮的院子,倒入水缸中,放下扁擔抬頭看著夏蓮,夏蓮也不說話滿麵羞怯地看著郭秀才,一個是美如桃花豆蔻年華,深情似水。一個是體壯如牛,舉止瀟灑,風度翩翩。那是幹柴烈火,見火就著。兩人瞧了瞧左右無人,輕輕地關上前門,緊緊相擁到一起,勾肩摟腰,嘴臉相貼,互相間舌頭相攪,都感到舌頭太短,口角太小,想方設法把對方生吃活剝地吞下肚去。郭秀才周身的血管都膨脹起來,喘著粗氣,心髒咚咚地亂跳。夏蓮春風滿麵,那豐滿的胸脯一雙碩大柔軟的乳房緊緊地壓在郭秀才的胸脯上,那渾圓的屁股不停地扭動著,有些站立不住,腿也有些顫抖。老傻在裏屋一陣咳嗽過後,有氣無力地說:“水挑來了,怎麼鴉雀無聲?夏蓮,你進來,我發熱氣短得厲害,吃了飯給東家說一聲,我不能上工啦。”夏蓮把手和嘴從郭秀才身上移開悄聲細語地說:“郭秀才來看你啦!吃了飯我就去邊壕子請王先生給你看病。”說話間,郭秀才就進了裏屋,說聲大哥啥時病了,也不言一聲。你體格好,請醫生看一看,過幾天就好了。我剛才聽夏蓮說才知道,我也沒有給你拿來什麼東西,夏蓮,我這放下一塊銀洋,給大哥買點什麼。”老傻一急又咳嗽了一陣說你還是留著,攢點錢趕緊娶上一個媳婦,老打光棍也不是一回事。”郭秀才點著頭說哎呀!對著呐。你好好養病,我過幾天再來看你。”說著就要走。夏蓮接過銀洋眉目傳情地說多謝了,常來玩玩。”說著把郭秀才送出大門,夏蓮把手中的鋤頭交給郭秀才,在郭秀才的屁股上掐了一把給了他一個媚眼說記住,來!”這時就聽見院子裏“當啷”一聲,一把水壺從屋裏飛到院子裏。郭秀才麵對著夏蓮顯出軍人的氣派,挺胸收腹雙腳跟靠擾,站得筆直,舉起右手,很規範地給夏蓮敬了個軍禮,嘴裏大聲地說敬禮!稍息!”又小聲地說昨天晚上,那一聲響你聽見了吧?那是手榴彈的爆炸聲。不可小看,最近有八路在活動。”夏蓮睜大眼睛帶著疑慮的心情問:“是你扔的吧!”郭秀才說絕無此事。老傻生氣了,回去吧。報告長官:郭秀才可以走了嗎?”夏蓮嘰嘰地笑著說滾吧!滾吧!”郭秀才把鋤頭像槍一樣地扛在肩上,來了個向後轉,邁著正步走了,夏蓮笑得彎了腰,雙手捂著肚子蹲在地上。
且說這天早晨剛下過一場大雨,中午雨過天晴,天氣悶熱,東大河又漲起了大水,齊腰深的河水,河麵很寬,水流平穩,河底和兩岸全是細沙,河堤壩上長著一排一排高大挺拔的楊柳樹。中午時分是天氣最熱的時候,大人和小孩都跑到東大河裏洗澡,泡在水裏那才叫真正的舒服,孩子們一個一個光著屁股追逐打鬧,女人們與男人們在河水中自然地分開一段距離。由於大河兩岸居住的人口眾多,夏天的中午到河裏邊洗澡的男男女女,從高處望去,東大河裏像煮餃子一般,熱鬧非凡。晚飯後,東大河就成了老爺爺和老奶奶的天下。天黑之前,勞作了一天的人們飯後又自然地聚集在大楊樹下,談天說地,五花八門,什麼內容都有。男人們就坐在大條石上抽煙吹牛,有的講純樸渾厚的故事,也有的說些粗俗、淫穢、下流的葷話。女人們站在比較遠一點的地方聽著男人們胡吹八扯,有時聽到髙興處也跟著插上兩句。男人們手裏幾乎都有一把大蒲扇,一是為了扇風;二是為了趕蚊子。大部分的男人光著膀子,黝黑皮膚下露著一塊一塊肥大結實的腱子肉,小如黑豆那麼大的乳頭下,胸大肌是格外發達。有的男人的胸大肌比女人那柔軟的乳房還大,有的女人看見男人結實的胸大肌,低頭看看自己的小乳房,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去。保長尚玉生也坐在條石的一角,他穿著白色家織布兩邊開口的無袖短褂,與郭大愣聊著最近八路在這一帶活動頻繁,鬼子被鬧騰得沒了辦法,很少有鬼子下鄉來了。小孩子們在大人間跑來跑去打著鬧著,喀嘻哈哈。尚玉生看見小泥鰍在圍著人群跑,他就喊了一聲:“小泥鰍,你過來,我給你一把剛炒過的花生吃。”說著尚玉生就從上衣口袋裏掏出一大把花生托在掌中。小泥鰍看見花生說了聲還是大舅好。”但他又怕被大舅抓住,就小心翼翼地蹭了過來,時刻都做好逃跑的準備,當他蹭到能抓到花生時雙手齊下,速度比猴都快,把花生搶到手裏,轉身就跑。尚玉生一把沒有逮住,小泥鰍已跑出兩丈之地,掉過頭來還說了聲謝謝!大——舅!”尚玉生笑著說瞧那神態,做賊心虛。過來!我不揍你。小泥鰍,那黃豆還沒有長成,你拔它幹什麼,能吃嗎?”郭大愣說說不一定錦毛耗子也會幹的。”尚玉貴說你兒子啥不幹。你也等熟了再吃嘛。”小泥鰍說:“我們小孩子判斷不準確。大舅,你那黃豆什麼時候熟了言一聲,我們好多去些人偷。”尚玉生笑著說:“郭大愣,你可聽見了,這哪叫偷啊,這叫明火執仗,那叫搶!小泥鰍,等割豆子時給你兩捆怎麼樣?”小泥揪一本正經地說偷著的好吃,給的東西不香。”尚玉生說:“長滿了一身賊骨頭,這小子長大肯定又是一個壞種,跟他爸一個樣子。”小泥鰍站在那裏髙喊尚玉生是壞種舅舅!”大家聽了愣了一下,一會兒反應過來咦!保長成了壞種了!”大家發出一陣大笑。尚保長站起身來,操起煙鍋子罵道小泥鰍,狗日的,我打斷你的腿!”小泥鰍一邊跑一邊笑哈哈地喊壞種舅舅!壞種舅舅!”黃觀書笑嘻嘻地把煙袋鍋子裏的煙灰敲了敲,把煙杆吹了吹說:“說的對著呐,是壞種舅舅。”就在這時,隻見猴戲雞右臂挎著一個小筐慢慢地走了過來,在大楊樹底下看見了猴戲鴨就放聲大契起來,把那小筐放在了一邊,哥兩個雙手抱著頭跪在地上,哭得十二分傷心。大家都圍了過來好言相勸。隻聽猴戲雞哭著說道二兄弟,哥哥再見不著你啦!爹媽好不容易把咱拉扯大,咱們的命怎麼就這麼苦啊。小日本鬼子,我操他媽!我去了四次勞工啦,真是九死一生。你還替人家李坤去什麼呀?你不是找死嗎?哥哥再見不著你啦,我的可憐的弟弟啊……”哭得大家好一陣傷心。因為給鬼子出勞工,小小的大楊樹屯,已經有十幾人死去。猴戲雞一邊哭一邊從筐裏掏出一遝黃紙,一小捆香,用火柴點著,一邊說:“哥哥先給你送點買路錢。”尚玉生和郭大愣把哥倆扶了起來,讓他們坐在石條上,尚玉生說:“你們哥倆聽我說一句,出勞工是鬼子搞的攤派,攤到誰家就得去,是有危險,我今年就攤上了.有什麼辦法。我不去我就得雇勞工,那可是高價,八個月響當當現大洋一百六十塊。在海邊當鹽警的一個月才兩塊錢。你想想看,李坤犯了瘋魔病,不能去了,他就得花錢雇,銀子托在手裏,去的人還是有的。你看著辦吧,還有兩天的時間,不去也行。想去,明天就把一半的銀子送過去,回來我負責給你弟弟說房媳婦,我想不吃虧吧!媛媛在這嗎?”小泥鰍說:“大舅,珠珠姐在。”珠珠走過來說:“大舅啥事?”尚玉生說:“你到我家去一趟,就說我說的,讓你舅媽給我拿來兩塊大洋,去吧!”珠珠心裏明白這是給猴戲雞的錢,她直接跑回家裏一五一十地把這件事告訴了媽媽。小泥鰍媽立馬就拿出兩塊銀元來讓珠珠拿給舅舅說:“小心點,路上別掉了。”尚玉生把兩塊銀元交到猴戲雞手裏說回去吧,把尚玉貴的樹林子看好,日子慢慢地過吧。”猴戲雞搖了搖腦袋說:“小日本不完蛋,中國人早晚都得讓他們折騰光了。唉!隻能這樣。”說著淚眼蒙曨地拿起小筐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