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理了兩條大蛇,大家都舒了一口氣,又恢複到原來高興的氣氛,洗了洗手,回到了大槐樹底下,吃喝聊天,吃著美味可口的杏子,喝著甜豐耐一的好酒。甜大瑪瑪幫助媽媽收拾屋裏的東西,一會兒,收拾完畢。甜大瑪瑪過來說:“你們各位老師同學聽著,你們吃好,天氣還早,剛才你們可看見了什麼?”大家齊聲洪亮地回答:“我們什麼也沒有看見!”甜大瑪瑪笑著說劉嬸家的死蛇也沒有看見?”大家七嘴八舌地說看見了,是美女化身的神蛇,美極了,可惜死了。”說完大家哄堂大笑。
這一天,尚玉生保長召集全屯人在大楊樹底下開會。當太陽快偏西了的時候,全屯的人們才到齊了,有的坐著,有的站著,有的蹲著,有的抽煙,大家歡歡笑笑,還不知道開的什麼會。尚保長站在一塊條石上說大家先別吵,聽我宣布一件大事。”郭大愣說:“有屁快放,別賣關子。說不定又是勞工的事。”尚玉生說郭大愣說著了,就是出勞工的事。媽的!等於是辦喪事,名單已經下來,按戶輪,後街是周德家一人,中街是我家一人,李坤家一人,前街沒有。六月二十日集中,勞工時間是八個月,地址不詳。回去作準備,媽的!散會。”大家都鴉雀無聲,人人心裏明白,一個小小的大楊樹屯七八十戶人家,挨家挨戶出勞工,出勞工就意味著九死一生,去了的很少有人回來,巳經有十三人客死他鄉,連個屍首也沒見。能夠回來的人說烏牛耳是中俄邊界,俄羅斯準備與日本開戰,所以日本加緊軍事工程的修建,勞工就是修軍事工程。挖山洞,修鐵路。吃的是發黴的髙粱麵、苞米鏈子、棒子麵,勞動量大而且吃不飽。冬天零下五十幾度,滴水成冰,住的是地窯子和馬架子,隻允許弄點柴禾烤一烤,凍不死那算命大。凍死的餓死的不計其數,死了的往山溝裏一扔了之。那些野狗吃死人都吃紅了眼睛,見著活人都想吃。工地和住宿處周圍全拉的鐵絲網,四周有鬼子炮樓,日夜有鬼子巡邏。修機密軍事工程的,工程完畢,勞工全部處死。非機密軍事工程完工後,就可以回家。死者隻給家中一個名單、生前遺物,有的隻能裝上一綹頭發或指甲。
李坤攤上勞工,從大楊樹底下人群中擠了出來,耷拉著腦袋,不說話,慢騰騰一步一蹭往家走,半天才走到自家的大門口。他看到剛修起的一磚到頂、漂漂亮亮的大門樓,兩眼直勾勾地看。他把屁股放在門邊方方正正的一塊大石頭上,帶著悲慘的心情想,我節衣縮食,克腋了多少艱難險阻,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蓋起來的大院落,才搬來新家半月,這又節外生枝,馬上就要告別它,而且是有去無回,扔下這四個無著落的兒女,靠誰撫養?還有年老多病的父母。他恨透了小日本鬼子,多如牛毛繁重的苛捐雜稅,老百姓都可以默默忍受著。出勞工可是一個送死的活兒。他想到這裏,那眼窩裏充滿了淚水,男兒有淚不輕彈,鐵蹄之下生存難。煮鶴焚琴百姓苦,鬼子奪命昏慘慘。雙親年邁兒女小,骨肉分離拋家園。亡國之民權何在,殘遭荼毒任人宰。我去也!何懼無常把我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