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隔多年後,我仍然記得那個少年當時雙眸中一刹那的灰澀。好像全世界都在他眼前分崩離析,冰冷又疏離。
按照行程安排,我的簽證已經辦了下來。包廂的事我沒有和誰提,或許早就不想追究沈晧是否是妖孽請過來暫時對我的安撫,可我卻仍然感謝他如此“深明大義”。
除此的大部分原因,我選擇把有關他和我的記憶安放在時光這個大的淘沙中,不打擾成了我最後的溫柔。
一周後,有天妖孽忽然跑到我麵前,感慨的說那天要去找一大幫舊交為我踐行。我笑了笑,說不用太勞師動眾,省的耽誤了大家時間還麻煩大家。她戀戀不舍的拉著我的胳膊晃來晃去,最後,愣是急的憋出一句話來:“曼曼,都這麼久的情誼了,能不能痛快的,給個麵子?”
我莞爾一笑。沒有再反對。
那天傍晚,下了一場大雨。天色陰沉又漆黑。我孤獨的趴在床沿,一個人蜷縮成一團,無法入眠,床頭開一盞燈的溫度,也僅夠我填滿一絲絲的安全感。
有時候,當人越是孤單的時候,就越容易想到以前的事兒。
深夜的靜謐好像多了種平常忙碌時都不會有的閑情逸致。我翻開抽屜的一張畢業照,手卻微微顫抖。
記憶突然就回到了那天早上。
擁擠的人群中,我見到了站在不遠處的那位清俊無匹的少年。和許多並列站在一起的優秀學子一般,沈晧身著一套英挺的黑色西裝,微汗在他臉上蒸發又悄然而至。他時而和身邊的同學微笑著侃侃而談,時而低頭沉默,那時,唯一遣散在我心中被排擠的一絲惆悵竟也梳理的煙消雲散。然後某個瞬間,在沈皓注意到我,試圖微微進入我的瞳孔發生的零點零一秒的刹那,視線碰撞在空氣中,我僵了僵,來不及的躲過他好似確認是我這個人,我便渾身一顫,轉過身不再看他,手心卻微微冒汗。微弱的喘息中我能聽見自己猛烈的心跳。然而,在背光的情緒中,我不用再費力的揣測他是喜或是怒,明明應該高興輕鬆,內心卻不知為何,灰冷冷的蕩過一層不經意間的黯然。
或許,在聽到學校領導用幾乎愉悅到令人振奮的語氣報出“緊湊”的兩個名字,自豪的迎上兩副姣好的麵孔時自然而然流露的一種“男才女貌”的欣羨,我卻隻能用力的把視線強忍切換到刺眼的光芒中間。是的,我介意。沒有道理的介意。
所謂的距離感,是不是就是我永遠觸碰不到你,隻夠遠遠張望,就是我群眾演員該有的戲份。
這是一種我做夢都會希冀的場景,能夠優秀又心安理得的站在你的一側。可惜,主角裏麵卻沒有我的名字。
於是,那個位置,成了渴望。
那份虛榮,成了我對你遙不可及的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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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的背麵,卻沒了沈皓和李可曼最特殊的安排。倏地捏緊一角,回過神來,卻發現用力過度,好好的照片褪變的成了舊的一樣。
冷清的夜,沒能把我的心變的同樣冷淡。
反複的磨砂著照片上的少年。我的心微微下陷。
他清亮的眸光,冷靜的凝視著世界。我幾乎條件反射的把自己沉淪進去,沒有除外。
我忽然想起了包廂那晚沈皓對我說的最後一句話。
勉勉強強,算是把我當做自己人,在吐露心事麼。盡管他口中的“她”,在我看來,好像最近在和他鬧別扭。
我還是關心的想對他負責到底。
至少在我離開後,他能快樂,王涵當初指責我矯情,大概就來之於此。
手機的屏保上是他的側影。英姿挺拔,迷人的是,我能記住的背影,一定是他。
然而,略有遺憾的是,沒能真正完整的收藏他的個人正麵照,每次想照,卻又怕太過唐突。
以前我是個理性的“知識分子”,自從遇上他後,我的“理性”就好比是掌舵的不知道了方向。我迷失在他的迷宮中。他卻沒把我救出來。
因為,我不是他的公主。
而他,注定要成為我收場的悲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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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輕手輕腳的跳下床,把照片放到了大廳的行李箱中,連同我對他的感情一起遠走他鄉。王涵說的對,我一個人到了國外該怎麼生活這一點連我自己都沒辦法預料。可有的時候,人就是別無選擇,才會有所選擇。
我堅守我的順其自然。大概我想隱出關於在這座城市所有對於他的回憶。這樣省的我持續的“騷動”,隻因為我的“得不到”。
可我又偏偏嘴上脾氣了得,其實心裏知道我實現的幾率就像是到天上去摘顆星星,還是本能的給自己下一條戒令,證明我李可曼不是個心胸狹隘的女孩。
臨別之際,我又成了那個滿心細膩的女子。手機的按鍵就好像當初給他第一次發送信息那般欣喜和顫抖,當按下發送後,又變的失魂落魄。
幾乎所有帶有情緒色彩的文字通常都成了杳無音訊的“黑匣子”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