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門聲響起的時候,室內仍陷在尷尬的沉寂裏。

徵芸如獲大赦似的跑去開門,門外竟然站了五六個中年女人。她一問才知道,她們都是樓裏的住戶,因為這間屋子空置了大半年,如今又有人住進來,所以想過來看看。

其中一位胖太太說:“我就說嘛,不可能是鬧鬼的呦!”另外幾個也紛紛附和,說原來的房主又不是死在這房子裏,不可能還回來禍害鄰居。

徵芸聽得雲山霧繞。這房子不是李洲延的嗎?為什麼她們說房主已經死了?

“呀——小姐你不知道啊?”還是那位胖太太接著道,“這房子的主人姓常的,好像是彥軍的軍官哪!不過大半年前就沒再回來過了,聽說是……”

“別說!”李洲延不知什麼時候衝到了門前,打斷了胖太太的話。

但她卻好像沒聽見似的,話匣子開了就關不上,指著他對徵芸說:“喏喏——就是這位先生,年前來幫常先生收拾房子,我就是聽他說,常先生已經在華北戰場上犧牲了呦!”

“都告訴你不要說了!”李洲延憤怒地吼著,“砰”的一聲關上了房門。

他緊張地望著徵芸。她仍然如遭棒喝般呆立在原地,嘴裏癡癡地念著:“姓常的?犧牲?……什麼叫犧牲?”她抓著他問。

他痛苦地閉上眼睛,不知該如何回答。

“你們騙我的,我自己去找他!”她虛浮的手去開房門,他將它們捉回來,緊握在手心,咬了咬牙,終是殘忍地宣布:“常遠他……不會回來了。”

其實,那時在華北戰場上的戰役已經結束,常遠所在的陸軍戰隊在返程的途中,卻突然遭到了敵軍的伏擊。整整一個營,被突如其來的襲擊打亂了陣腳,在一夜之間覆滅。

半個月前,李洲延突然拜訪汪家,其實是去報喪的。

但他沒想到,徵芸就是他這麼多年來要找的人,更沒想到她的父親剛剛去世。他怕她受不了這接二連三的打擊,所以沒有說出真相。他想等,等她心底的傷痛痊愈,再慢慢告訴她這件事。

徵芸的眼淚大顆大顆地往下掉。她不住地搖頭,她根本就不相信。她指著桌上的那封信,抽噎著問:“那它呢?它是哪兒來的?”

李洲延深深地吸了口氣,哀傷地望著她說:“如果我說,一直以來,與你通信的都是我,你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