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娘出現的時候,那叫李洲延的男子已呆立了半分鍾。她尖利的嗓音卻不容他再出神。
徵芸知道,二娘是來下逐客令的。她一直不喜歡徵芸在家中招待朋友,如今李洲延又是不請自來,所以她連茶都不奉一杯,就帶著徵芸的弟弟妹妹避進了東廂。
徵芸覺得羞愧,但此時又不好跟客人解釋。李洲延倒是如釋重負一般,拿起擱在桌上的軍帽,匆匆告辭了。
待他走出院門,徵芸才如夢方醒似的追了上去。
“李先生,您還沒說到底找我有什麼事。”她在他上車前叫住他。李洲延在原地定了定才回身,卻是望著她鬢角的白花,反問道:“府上近來可是有喪事?”
她哀哀地低頭,說是父親在半個月前剛剛過世。
李洲延沉吟著,半晌才緩緩道:“常遠讓我告訴你,他所在的部隊被調去其他縣市布防,怕是要再過段日子才能回來。”
她還想問些別的,他卻借口有事急急地走了。
徵芸覺得他的舉動有些奇怪,但怪在哪裏又說不上來。回身準備進院的時候,她才想起今天還沒看信箱,又滿心期待地跑去查看。但除了半箱殘雪,依舊是什麼都沒有。
她的心猛地又沉到穀底。常遠這壞蛋,既然要去其他地方,為什麼不自己寫信告訴她呢?還托這麼個怪人來傳話,害得她一顆心惴惴的。下次他回來,定要好好罰他!
就這樣魂不守舍地返回正廳。
二娘仍是沒好氣地站在那裏,見她進來,劈頭就啐了一句“賤骨頭”。之後的話和以往罵的大同小異。大抵是說她命硬,克死了爹媽,快二十了還找不到婆家,好不容易巴著個男人,還是個隨時會沒命的丘八。
她心中本就憋悶,聽了二娘這番詛咒,氣得眼淚簌簌而落,也不知哪裏來的勇氣還嘴回去:“總之我不會礙著你改嫁!”
二娘小父親將近二十歲,雖是生了一雙兒女,但身材保持得玲瓏有致。父親在病中,徵芸已見她和一個中年男人過從甚密。如今父親去世,二娘便更加肆無忌憚起來。
可誰願意被人當麵戳脊梁骨?二娘很生氣,像一頭暴怒的獅子,狂吼不止。
徵芸不敢再頂嘴,狼狽地逃回房間,把二娘的熊熊怒火隔絕在冰冷的門板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