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小然吃了一驚,向來人看去。
山洞裏很黑,無法看清他的容顏,但那筆挺如鬆的身型卻是她極熟悉的。
他站在洞口一聲不響地與墨小然四目相對。
周江忙站了起來,“將軍。”
容戩沒動。
周江識趣地道:“我去營裏幫忙。”剿殺了蠻人族上千人,許多的屍體殘骸需要清理,大量的鮮血,也要洗刷。
容戩淡淡地‘嗯’了一聲,讓出洞口。
周江飛快跑走。
墨小然剛才,看著他與敵人廝殺,擔心,緊張,甚至有些害怕,害怕那些刀劍刺進他的身體。
但這會兒,他在她麵前,她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容戩一言不發地走到草墊前,解下滿是鮮血的披風戰袍丟過一邊,取下頭盔,卸下身上鎧甲,往草墊上一躺。
總算可以好好地睡一覺了。
他躺下後,一動不動,沒一會兒功夫,就發出輕微的鼻息聲。
墨小然到了這時候,才想起,她剛才是想問他有沒有傷到哪裏。
但聽著他均勻的鼻息聲,卻不忍心再把他叫醒。
慢慢坐到他身邊,就著洞外微弱的火光,看著他連麵具都沒揭掉的臉。
光線微弱,他又是一身黑衣,看不見他身上血跡,隻聞到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濃鬱血腥味道。
下午看見他時,他還是神采飛揚,這會兒放鬆下來,即便是睡夢中,仍滿臉的倦色。
他真的累壞了。
心想,他能這樣倒頭就睡,應該即便身上有傷,也不會嚴重,索性等他睡醒再說。
墨小然抖開被子,輕輕蓋在他的身上。
他那樣警惕的一個人,卻沒半點反應。
不知是實在累得過頭了,還是在她麵前半點不設防。
墨小然心裏升起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柔軟情愫,隱隱地又有些心疼。
生在亂世的他,比前世艱辛太多。
他動了一下,微微側頭,麵具的邊緣壓住麵頰。
這樣睡法,睡到天亮,恐怕要把臉頰壓出瘀痕。
墨小然手指輕輕拈住麵具邊緣,剛要把麵具摘離,突然手上一緊,被他握住,一股力道把她拽了過去,跌趴在他的胸脯上。
他順手摘下麵具,側身過來,把她攬進懷裏。
墨小然慌忙一掙,他手臂收緊,把她牢牢圈住,另一手把她的頭按進自己肩窩,含糊道:“別動,陪我睡會兒。”聲音帶著濃得化不去的倦意。
濃濃的血腥之氣衝得她鼻子有些難受,但她卻沒再掙紮。
撐著他肩膀上的手慢慢放開,任由他抱著自己,隻是重新幫他掖好被角。
她沒有拒絕,他繃著身體放鬆下來,隻眨眼功夫,又再沉沉睡去。
熬了大半夜,墨小然也累了。
墨小然認床,換了地方,就很難入睡,才看了一場觸目驚心的殺伐,又在這樣森冷簡陋的山洞裏,按理應該一夜無眠。
這時,枕著他結實的手臂,聽著他有力的心跳,卻無比的心安,不知不覺竟也睡了過去。
一覺醒來,天已經大亮,兩隻小鳥停在頭頂洞口上,嘰嘰喳喳地叫個不停。
環在她腰上的手還沒有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