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裏,摩爾的氣也就消了。他罵自己,那便罵了,就當他最後為自己做了件事,功過相抵了吧。他緩緩走到位子上坐下,摩爾不愧是商人,但凡有一絲一毫可以利用的東西都不會放過。可憐了那人,活著被摩爾利用,死也是被摩爾利用,就連死後,摩爾也要榨幹他的最後一絲價值。
他忽然一拍桌子,做捶胸頓足,痛心疾首的模樣,擠出兩滴渾濁老淚。歎道“我知道大家近日來對我有頗多不滿……”他一臉誠懇的抬起頭,緩緩掃視過眾人,悲傷的問道“想必……在場也有許多人雖然嘴上不說。可心裏對我,對我軍目前形勢,有些與他相同的想法吧?”
眾人哪敢直言,聞言,一個個反而是大驚失色,連忙賭咒發誓,大表衷心。一時間,當真是上下一心,慷慨激昂,豪情萬丈!
摩爾略感滿意,暗自點了點頭,可做戲當然是做全套,一臉的悲痛接著道“大家不必諱言,實不相瞞,今日出了這種事,老夫我實在是痛心疾首,痛心疾首……那都是兄弟啊,出生入死的兄弟啊!”他煞有其事的把胸口拍得山響,引得一眾人又是一陣安慰,一陣大表衷心,叫人好不厭煩“唉德萊首領如今下落不明,老夫實在不忍兄弟們苦心拚打的一番基業毀於一旦,若是事敗,恐怕也沒有幾人能活得性命……也許是真是老夫太過不自量力了……你們懷疑老夫,那也是無可厚非。”
“唉,你們若是覺得勝利無望,那便各自逃命去吧……老夫還算有些積蓄,雖然對不起帳外的兄弟,可也足夠諸位逃至異國,富足半生了?”
有幾個貪生怕死,早有退意的人頓時怦然心動。可還未曾說話,皆是被身邊清醒些的同伴狠狠的瞪了幾眼,頓時清醒了過來,抬起的手連忙順勢一放,連帶著整個人都跪倒下去,高聲道“會長不可妄語,我等與會長同進同退,生死與共!”
“會長勞苦功高,若不是會長,我等早已被帝國軍絞殺殆盡了!此話萬萬不可再提,我等願與會長同進同退,生死與共!”
“我等願與會長同進同退,生死與共!”
摩爾那“悲憤”“沉痛”的情緒在一瞬間一掃而空,他忽然抬首,目視漢薩,目光咄咄。
“漢薩首領,老夫本無心權勢,能力更是多有不及。漢薩首領一戰聞名,勇武卓著,威望顯赫,遠在老夫之上,德萊首領不在,自然是由您做主……首領,意下如何啊?”他句句謙讓,言辭恭維,可其神其色,哪有一絲恭敬的模樣,明明就是句句誅心,步步殺機!
漢薩心頭也是怒極,呆愣片刻。終究一聲長歎,緩緩單膝跪地,俯首道“會長大人切莫開此玩笑,大人智謀籌劃勝過小子千倍。更是義薄雲天,眾望所歸,會長莫要在推讓,小子便趁今日這機會,奉會長為首領!”他忽然抬頭,殺意淩冽,直把摩爾嚇了一跳,還道他終於狗急跳牆了。拿不住漢薩一手扶倒,緩緩掃過眾人“今日言盡於此,若是對會長有誰不滿,可先要先問過我的刀子!”
摩爾開懷大笑,和聰明人打交道就是輕鬆,雖然對漢薩百般猜疑,可如今漢薩聲望正隆,可還遠不是對他下手的時候。他先殺人立威,再出演一場苦情戲,直將眾人的恐懼與忠心同時煽動至最高點。他愛聽那些溜須拍馬,非也非也,他正是要挾眾人歸心之勢,威逼漢薩!漢薩從此隻剩下兩個選擇,一則與他徹底決裂,摩爾則正有了光明正大的借口,徹底剿滅漢薩等新月軍一批老舊勢力。二則,便是眼前這般情形。漢薩向他低頭,是不是真心臣服,那不重要,就像一開始一樣。他需要的隻是一個名義,一個名號,一旦漢薩低頭,他數日來積累的威望那便是蕩然無存,摩爾可以名正言順的接手過漢薩辛辛苦苦建立起的一切。
這兩種結果,無疑都是對摩爾有利的!剿滅新月軍一眾老舊勢力,雖然會有些傷筋動骨,但他也必然需要坐上首領之位,才能震懾眾人,掌控局勢。而如今是漢薩主動退讓,那麼,自己登上首領之位,更是名正言順,眾望所歸!
營帳中聰明點的哪還看不出摩爾的如意算盤,嘩啦啦的跪下去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