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家仿佛被十裏罵了一頓就老了千歲,歎著氣在屋裏來來回回走了十來圈,最後,拍拍腦袋,抵著額頭坐在了我對麵。
我手中擺弄著紅紗,眼睛盡量的向上翻,抑製住淚水:“夙塵去哪兒了?”
師父手一抖,抬眼看著我,半晌也沒有說話。
我絞著手中的紅紗,咬唇:“師父,求您,跟我說實話。”我直直看著他,忍淚:“除了與夙塵有關,沒人能讓十裏變成這樣。”
師父低頭用袖口抹了抹眼睛:“十裏罵我護短,可為師保護自己的徒弟有錯嗎?已經沒了一個了,再不護著就快死光了!”
老家夥又在想二師兄了,我說:“我進了知天命還有萬年時間可以存活,即使不能陪著您,但這萬年裏我也算是一直在您身邊。”
師父使勁用袖子抹淚,最後竟不顧形象的哭出聲來:“那有屁用啊!”
“……師父。”
哭到了最後,師父還是將我放了出去,穿著一身紅紗,快步出門,心裏有個聲音,快些,再快些,來不及了。
不遠處,十裏果然沒走,他眼中複雜的神采。
拉著我,他以最快的速度禦著青雲,向知天命的方向極速飛去,一路上,極靜。
靜的不正常。
按照平時的路線,然而半途卻有一道平日裏沒有的陣法將知天命籠罩住,我使勁敲打著,卻無絲毫作用。
我茫然而無助的看著十裏,他眼神深邃:“去找天帝。”
招魂燈下,淅淅瀝瀝小雨不斷,陰沉的天氣洗刷著白色的燈光,寂寥。
天帝仰首望著搖晃的燈光,上麵寫著一個名字,許是時間太久,字跡已經看不清楚。他身邊,白衣女子,長發及地鋪灑在雪色之上,胸前衣襟早已濕透,麵頰之上兩行清淚,清澈眼中盡是悲傷。
以紛!她竟然出來了。而且平安無事,我心中卻有不好的預感滾滾襲來。
十裏與我站在他們身後,二人轉過身來,並無訝異之色。
十裏皺眉,指著知天命的方向:“讓我們進去。”
天帝眸光微動,轉而向我身後,我轉頭,是天後,現界花神芳馥,以紛姑姑的並蒂姐妹。長相與以紛七分相像。
她身後,一個紅衣少年緩步走出,抬首,華貴的服飾顯出主人身份的高貴,是零翼。身上的喜服與我一身紅紗相應成輝。
“我替大哥娶你,你卻不願意。”零翼語氣淡淡,很好的教養。他伸手將發尾的紅綾扯掉,手指微鬆,掛在指間的紅綾隨風,飄走,遠處,緩緩落在一盞招魂燈上,上麵掩蓋著的名字似隱若現——夫顏類。
燈光昏暗,淒苦,似孤魂。
我跪下,對著那盞燈三個叩首,無言。
回應我的是紅紗在在風中翻湧的聲音,和著輕佻而歡快的調笑,漸遠。
淚落。對不起,我的愛粘在那個人身上,好像真的收不回來了……
從天帝宮殿出來,十裏拉著我以最快的速度向知天命飛去,半空的那道陣法已經被天帝撤去。遠處,幾乎所有仙家都集中在了知天命的外圍,水泄不通。
而陣中,那人褪下渾身華美仙袍,單薄白衣俯首立於眾仙的大陣之中,颶風席卷整個山穀,卷起那人潔白衣角。
“夙塵……”
十裏安靜的看著我,從未有過的安靜,片刻:“他囑咐過我,不許讓你來,可我做不到。”
我點頭,笑:“謝謝你。”
真的謝謝你……
當方才,天帝跪在以紛麵前時,說著:“是我害了他,或許在萬年之前這就是一個錯。”
當初夙塵之所以會由以紛撫養,不為別的,隻因為母子親情。一萬多年前,瑤池旁邊一株青竹破土而出,從此便注定了其天命。次年,以紛懷有第一胎時,誤入知天命,為其命眼躁動煞氣所傷,以至胎兒死於腹中。
而從此,天帝急招仙界所有上仙。因此,天界最有靈性的青竹,賦予天帝親子的魂魄,傾其天界所有上仙的十分靈力。仙界最具靈氣的一棵青竹衍生為知天命的封印之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