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邊胡思亂想著,那邊匪婆卻道:“二奶奶果真無恙?”
“呃……啊?”夏小滿回過神來,斜眼瞧她,道:“哎?馮夫人什麼意思?”
匪婆一貫風格,開門見山道:“二奶奶身子可有不爽利?不瞞二奶奶,外子與我曾學過些旁門,算不得懂醫,卻是防身救命用的。前幾日外子來與六爺接骨,觀夫人麵相似是身子不適,不便直言,今日便叫我來與二奶奶瞧瞧。二奶奶今日麵有脂粉,我看不出什麼,還請二奶奶掌心一觀。”
囧。夏小滿第一反應是那些神棍的忽悠段子,皆以“瞧您麵相瞧出點兒問題”作為開頭,隨後什麼“印堂發黑”就出來了。>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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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友士先生果然沒有讓她失望,這次是個中年發福的商賈模樣,一臉橫肉,眼睛被擠成狹長的一條,卻是目光犀利。聽聞夏小滿說他媳婦要去海邊兒,眼神透著幾分無奈,胖嘟嘟的臉上卻是表情不明顯。
“與六爺添麻煩了,拙荊不諳事……”馮友士道。
年諒笑道:“想留先生還來不及,何談麻煩!”又是偏頭向夏小滿道:“你便陪譚夫人去吧。”頓了頓,雖當著馮友士麵不大好意思說,到底還是低聲囑咐道:“你莫像上次那樣興起玩水。水涼著呢。你身子不爽利,顧惜點兒自家。”
夏小滿抿著嘴,忍著笑意,點頭應了。
問了櫓嬸子是落潮的時候,夏小滿就更高興了。好幾日不曾到海邊兒,因忌口不曾吃蟹,就想去捉些小螃蟹回來炸了吃。——春天雨後采蘑菇,夏天海邊捉螃蟹,都是她童年最為快樂事情,這愛好就一直延續下來,便是大了,她也愛這樣拎個小桶去海邊捉小螃蟹,回去一過油,炸得酥酥脆脆的,嚼一嚼滿口香。
雖是生理期忌寒,然也不多吃,就當零食,應該無礙吧。
到了海邊兒,已經是落了大潮,海水蜷縮在天邊一角,留下大片灘塗。
站在大塊磨石壘的小碼頭上,夏小滿指了指遠處淡藍的一抹,道:“不巧了,落大潮,就能看到那麼一點點。要不咱們要兩雙不怕水的皮靴子,往裏頭走走?”
匪婆極目遠眺,半晌才深吸一口氣,緩緩笑道:“無妨。終是見著了。海子終是有邊兒的,海卻是連著天,也沒個邊兒,好生闊朗,瞧著便極是舒暢。”又問,“……這水是全退光了?多暫能回來?”
夏小滿道:“也不知道是不是退到頭兒了,若到頭了,半個來時辰就開始漲了,到漲滿差不多得三個時辰。吃完晌午飯再來看看,那時就能大不一樣。”
匪婆嗯了一聲,點了點頭,忽然瞧見不遠處泥澤中,一隻小海蟹從蟄伏的洞穴裏爬出來,青褐色的甲殼邊緣看來有些透明,纖長的腿迅速交錯,很快又隱沒在另一個洞穴中。
她偏頭瞧了瞧夏小滿,露出孩子般的表情,問道:“蟹?咱們下去看看?”
夏小滿笑嘻嘻道好,又從小丫鬟手裏接過一早叫備下的小桶,遞了一隻給匪婆。
灘塗上,這會兒沒有女俠沒有夫人,隻剩下個好奇心極強的大女孩,掖好了裙腳,不顧海泥沾濕鞋幫,興致勃勃的跟著夏小滿學怎麼翻石頭找螃蟹,怎麼避開大螯捏著蟹殼兩側抓起螃蟹來,玩得不亦樂乎。
夏小滿見她纖指翻翻撿撿著實伶俐,心道不愧是江湖中人,就是一個手腳利落,便也就不怎麼照應她,由著她玩去,拎著小桶捉自己的,好自製“蟹肉酥”。
她這邊琢磨著自家的零食,那邊忽然聽見匪婆“哎呦”了一聲,她忙扭頭去看,卻是匪婆遭遇了一隻拳頭大小的蟹,光顧著高興了,不曉得這樣螃蟹的狡猾厲害,一不留神就被蟹螯夾了手指,忙去甩手,卻是越甩夾得越緊。
夏小滿忙道:“快把螃蟹放水裏去,放水裏它就鬆開了……哎,哎,不行,別拿石頭砸……”她這話音還沒落,匪婆那頭一早抓了塊石頭,手起石頭落,把那螃蟹殼子砸個稀爛。
夏小滿無奈的拍了拍腦門,弱弱的道:“大姐……砸了它也不鬆開啊……”= =|||
蟹殼四分五裂,肉都成了肉糜,螃蟹自然無差別掛了,可蟹螯勁力仍未消失,依舊死死夾在匪婆手上。
匪婆秀美緊皺,咬牙切齒,伸手去掰那蟹螯,卻是既掰不動,掰一下也鑽心的疼。
夏小滿一頭黑線,這女人裝貴婦的時候還真像那麼回事,溫柔嫻淑,那拿帕子擦珍珠的鏡頭還在她眼前晃蕩,這轉眼又是匪氣十足,砸螃蟹這個狠勁兒……>__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