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陰似箭,日月如梭。轉眼間,二○○八年春節即將來臨,鄉村間的年味越來越濃,春滿家裏開始忙碌了起來。

早在去年十月間,幾個子女就紛紛打電話到家裏,嚷著今年春節都要回到金銀灘過。其中的緣由:一是這些年來,子女們有的為了前程,有的為了自己的那份事業,已經有好些年沒有回家在一塊過春節了;二是今年春節剛好是春滿的六十大壽,子女們本來平時對這位後爹就十分孝順,加上荷花在背後一攛掇,子女們對此事自然就很上心,表現尤為積極。大兒子金龍現在已經是北京軍區的一位少校團長,早就通過在荊南縣人武部工作的戰友在荊南賓館預訂了團年宴。春滿聽後極為不滿地批評道:“過年就是要一家子回家團圓,誰還跑到賓館去?”

金龍說:“爹,您那是老觀念啦!城裏人現在都興這樣,省得您和我媽二老為我們操心勞神。”

春滿仍然不高興地說:“你隻管把兒媳、孫子給我們帶回來就行了,操心勞神我們樂意。”

金龍還想堅持說下去,春滿就有些惱火了:“你就怕金銀灘接待不了你那京城的媳婦?”

金龍一聽,爹這是真上火了,馬上改口說道:“那就聽您老人家的,我們就都回家共享農村改革的成果。”

“這還像句話。”春滿在電話裏咕噥道。

剛剛撂下電話,二兒子金虎又將電話打了過來,荷花一接聽是金虎的聲音,連忙放開嗓子喊道:“金虎的電話。”

春滿:“你接不就行啦!”

“兒子要你接唄!”荷花故意俏皮地把這句話拖得長長的。

正在收拾屋子的春滿隻得放下手中的活路,顛顛地跑過來接電話。

“爹,我是金虎。”

“金虎呀!廠子的生意還好吧?”春滿惦記著這個在深圳開服裝廠的兒子的生意。

金虎:“生意蠻好,您不用擔心,家裏準備得怎樣了?”

“正在準備。”春滿答。

“我給您寄的錢夠用嗎?”金虎又問。

春滿連連說:“夠用夠用。”十天前,金虎給春滿寄了十萬塊錢,囑咐他把房子整修一下,並添置兩套家具,說嫂子是第一次來金銀灘過春節,不能讓京城來的人感到寒酸。

“我怕不夠用,昨天又寄了五萬塊錢,您注意查收。”金虎說。

春滿埋怨道:“你這孩子,還寄錢幹什麼?是不是準備過個年了什麼事也不做啦!”

金虎:“錢的事情您不要管,您隻管將家裏的事情鋪排料理好就行了。”

“好,好,我不管。你打算什麼時候回來?”春滿問道。

金虎:“我大概得臘月廿四以後才走得了,我準備包一個車將在廠子做工的金銀灘人一起拉回來。”

春滿聽了顯得有些高興地說:“這倒是個主意,春運這麼緊張,你們當老板的是得為工人們考慮考慮。”

接完電話,春滿又跟荷花說:“金虎又給我們寄了五萬元,生怕我們安排不好,掉了他的底子。”

“寄了我們就收下唄!現在是他們孝敬我們的時候,再說,今年是全家團圓不說,還有三個過門客哩!”荷花嘀咕道。

春滿朝荷花看了一眼,不解地問:“哪三個過門客?”

荷花笑道:“老大媳婦文藝雖然孩子都五歲了,可還是第一次到我們家過春節,算過門客唄!老二的女朋友舒暢,今年也要從深圳過來。雅蘭說可能不光隻她一個人回家過春節,你說這不是三個過門客嗎?”

“三個也好兩個也罷,隻要回家我統統地都高興。”春滿喜得嘴都合不攏地說。

荷花看著春滿這副高興的神色,心中自然也是甜蜜蜜的一種感覺。她沒有想到自己的幾個子女都能這樣有出息,她也沒有想到這幾個孩子對春滿這麼好,春滿雖然是後爹,待孩子們卻視若己出,孩子們待他自然也是勝過親爹。

“雅蘭什麼時候回來?”春滿問荷花。

荷花答道:“你昨天到村裏開會去了,她打電話跟我說她已經上了中組部大學生村官名單,現在正在江蘇培訓,培訓完了還得到全國一些新農村建設典型村居去參觀,完了才能回來。”

“她沒告訴你說組織上會將她派到哪裏去?”春滿繼續問荷花。

荷花:“這個她沒說,反正在電話裏聽得出蠻高興的樣子。她還說有驚喜給你帶回來。”

春滿思忖了一下,然後用手摸摸自己的下巴笑著說:“雅蘭這丫頭心氣高,大學二年級就入了黨,組織上肯定會把她派到經濟發達地區去。”

荷花歎了一口氣說:“派到哪裏去都好,反正兒女一長大就跟長了翅膀的鳥兒一樣要遠走高飛。”

春滿喜滋滋地說道:“讓他們飛吧!我們就給他們守個巢,讓他們想回來的時候有個溫馨的窩。”

倆人正說著話,一聲汽車喇叭的聲音傳了過來,春滿聽後說:“春暉拖家具來了。”

說話間,程春暉已經將拖家具的車開到了春滿家門前的水泥場地上。春滿見了連忙跑了出來跟程春暉打招呼:“今天還到得這麼早呀!”

“兩個人換著開,途中沒有歇過,所以就趕了個早。”程春暉答道。

“這車牲豬拖過去沒遇到什麼麻煩吧!”春滿關心地問道。原來,程春暉這些年種田攢了些錢,就買了輛廂式大貨車,專門往廣州拖牲豬等農副產品。前兩天金虎聽說春暉要去廣州,特意從廣州買了兩套家具叫他幫著捎了回來。

程春暉答道:“拖豬倒沒什麼麻煩,倒是這車家具讓人頗費了些心。”

“怎麼回事?”春滿不解地問。

程春暉:“全是高檔的品牌貨,生怕碰一下撞一下我賠不起唄!”

“現在的孩子們心氣高,買套家具非得要到廣州去買,你說照這樣下去,我們農村的木匠不都得失業嘛!”春滿埋怨道。

程春暉:“現在農村形勢好了,住的吃的穿的用的跟城裏沒有什麼區別了。”說著,與副駕駛二柱動手往下卸家具。

春滿見了連忙說:“你嫂子正在給你們準備早餐哩!卸車我去喊幾個人來幫忙。”

“我們在縣城已經吃過了早餐,叫嫂子別勞手勞腳了!”程春暉說。

這時,屋裏傳來了荷花的聲音:“已經準備好啦!”

“既然準備了就吃點唄!”春滿對程春暉說。

程春暉朝二柱看了一眼,說:“那就再吃點。”

吃過早餐,春滿喊來幾個人幫手卸了車,程春暉叫二柱把車開回家去,自己徑自到村經濟聯合社去結賬。

春滿在後邊將他喊住了問:“春節前還出去嗎?”

程春暉答道:“春節前沒有準備再跑了,有事嗎?”

“村裏舞獅隊正在集中訓練,你如果不跑車了就過去指導指導。”春滿說。

程春暉:“行,隻是這些年沒舞了不知道還舞不舞得了。”

春滿:“你那身手沒得說的,隻要稍稍練習一下,肯定風采不減當年。”

荊南一帶過春節是有很多講究的,這些講究千百年沿襲下來,便成了風俗習慣或稱“年節文化”。

在民間的傳統節日中,最受荊南人重視的就是春節了。臘月間,天寒地凍,地裏農活也比較少,人們顯得很清閑,因此,春節就比其他節日顯得隆重、豐富多彩和別具特色。

春節古時叫“元旦”。“元”者始也,“旦”者晨也,“元旦”即一年的第一個早晨。

《爾雅》對年的解釋是:“夏曰歲,商曰祀,周曰年。”自殷商起,把月圓缺一次稱為月,初一稱為朔,十五稱為望。每年的開始從正月朔日子夜算起,稱作“元旦”或“元日”。到了漢武帝時,司馬遷創造了《太陽曆》,確定了正月為歲首,正月初一為新年。此後,農曆年的習俗就流傳下來。

但是,在我國古代的不同曆史時期,春節卻有著不同的含義。在漢代,人們把二十四節氣中的“立春”這一天定為春節。南北朝時,則將整個春季都稱為春節。隻是到了1911年辛亥革命推翻了清朝統治,為了“行夏曆,所以順農時,從西曆,所以便統計”。各省都督府代表在南京召開會議,決定使用公曆。把農曆正月初一定為春節。這樣春節這一習慣稱呼就沿用至今。

荊南一帶“鬧”年是從冬至開始的。冬至是早在兩千七百多年前的春秋時代,人們用土圭觀測太陽測出的,也是最早訂立的二十四節氣中的一個。古人對冬至的說法是:“陰極之至,陽氣始生,日南至,日短之至,日影長之至,故曰冬至。”

過了冬至,各地氣候都進入到了一個最寒冷的階段。此時,農村沒有什麼農活可幹,人們處於蟄居狀態。於是,農村便開始殺豬宰羊,為過春節置辦年貨。這個時候最忙的是鄉間殺豬的屠工,他們早早就訂下了今天到張家明天到李家。待到聽見張家的豬在嚎,李家的人便去張家迎接那些平時並不被人們看重的屠工。自冬至開始,一連十天半月這些屠工就這樣串村入戶地忙著。殺了年豬以後,家家都要宴請村中長者、親戚朋友、鄰居鄉裏,名曰“吃血豬肉”,以此增進友誼。

待進入臘月,則就會有更多的講究。

臘月初八,家家都要煮“臘八粥”,人們在這一天都要吃上一頓香甜可口的“臘八粥”。吃“臘八粥”據說會有喜慶豐收和預祝來年五穀豐登之意。也有說是紀念釋迦牟尼成道之日,故煮粥敬佛。相傳,釋迦牟尼年輕時就痛感人生、老、病、死的苦惱,且對婆羅門教的神權極為不滿。於是,在他二十九歲那年,便舍棄了王族的奢華生活,出家修道。一天,當他來到尼連河畔時,因饑餓勞累過度而昏倒在地。一位牧女發現後,便將身邊所帶的雜糧、野果用清泉水煮成乳糜狀的粥,釋迦牟尼吃了這些粥湯,頓覺精神振奮,然後在尼連河裏洗了個澡,就在菩提樹下靜坐沉思,終於在臘月初八這天得道成佛。因此,佛教徒們把“臘八節”也稱為“成道節”。

各地煮“臘八粥”的原料不盡相同,有的以胡桃、鬆子、乳蕈、柿栗之類作粥,有的添加百合、蓮子、龍眼等,荊南一帶煮“臘八粥”則是用白米、紅米、小米、江米、花生仁、蓮子、綠豆、紅棗做成,再加上白糖、紅糖之類。因此,不僅營養豐富,而且具有健脾、開胃、補氣、安神、清心、養血之功能。

到了臘月廿四,家家都要“撣塵掃房子”清洗家具、拆洗被褥,做一次衛生大掃除,幹幹淨淨迎接新春佳節。

據說,早在堯舜時代,就有了這一習俗。它起源於古代人民驅除病疫的一種宗教儀式。“歲除曰,擊鼓驅癘疫鬼,謂之逐除,亦曰木難。”後來,逐漸演變為年終的衛生大掃除。

臘月廿四,在南方也稱作“小年”。從這一天開始,人們將陸續舉行新春佳節的團聚、慶典活動。

每逢“小年夜”都有“祭灶神”的習俗。

“灶神”也稱灶王爺、灶君菩薩。傳說黃帝、炎帝死後作了灶神,職司人間善惡。《雜五行書》中有“灶神名禪,字子郭,……夜披發從灶中出”的記述,《禮記·禮器》中孔穎達疏:“顓頊氏有子曰黎,為祝融,祀以為灶神。”把灶神說成是顓頊皇帝的兒子。《莊子·達生》則有:“灶有髻”的說法,司馬彪注:“髻,灶神,著赤衣,狀如美女。”把灶神比作美女。諸多說法,難以準確其說,隻不過是舊時的一種欺人之談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