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邊開車一邊問:“這麼高興?”
由夢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虛張聲勢地透過車窗向外瞧了瞧,說道:“沒怎麼變哩,去年的時候,你們村兒也是這個樣子。”
我咂摸著嘴巴道:“能變到哪兒去?人沒變,房屋沒變。”
由夢嘻嘻地道:“親切,感覺特親切呢!”
我故意將了她一軍:“那當然!你馬上就要成為這個村子當中的一員了,能不感到親切嗎?”
由夢皺了皺漂亮的小鼻子,善意地怒視於我。
車子駛到家門口,我們下車,熱熱鬧鬧地進了院子裏。
一切如故。隻是院子裏的銀杏樹像是長大了不少,去年的小黃狗現在已經是狗到中年,但是狗的記憶力驚人,當我們一年後重回故裏,它竟然不像是見了陌生人一樣撕咬,而是狠狠地搖著尾巴,像是在用狗族特有的方式,迎接我們榮回故裏。
看的出來,父母在我們這個破舊的房子上,下了很大一番功夫。牆壁像是被剛剛粉刷過,院子裏的東西擺放的很整齊,就連正屋裏也添置了幾件新家具新電器。
由母坐在那種古老的笨重椅子上,似是對我們家的氣氛和環境很感興趣,東瞧西看,臉上洋溢著會心的笑。
如此一來,我之前的擔心,倒是被化解開了!由母身份高貴,我擔心她來了我們家,會覺得髒亂而不適應。但是目前她的表情告訴我,她感受到了溫馨。
我和由夢坐在老式沙發上,由夢倒是不客氣,抓來遙控器打開了電視,調換著頻道。
母親忙著沏茶倒水,我趕快接過重任,為兩位重量級貴賓倒上水。隨後,母親和由母打開話匣子暢聊了起來。
聊了大約有五六分鍾,一個不速之客,挑著一擔子熱菜款款而來。
原來是母親在酒店裏訂了一桌菜。
我們坐了下來,按照農村的風俗,由母是貴賓,吃飯的時候要找三兩個村中能說會道的人陪著。母親早有準備,菜還沒擺齊,兩位在村裏還算有一定號召力的中年婦女便匆匆趕來。
山東人在吃飯的時候有一個最大的特點,那就是讓酒。祝酒詞一套一套的,讓客人很難推脫。由母沒經曆過這場麵,一杯接一杯地喝,卻不知何時才是盡頭。
雖然是紅酒,但是照這個速度和頻率喝下去,也得非醉不可。
兩位陪客的勸酒令那是相當了得,而且我們老家酒場上規矩甚多。哪怕你是武鬆來了,如果不適當地推辭幾杯,那你肯定會被一茬接一茬的勸酒令搞成醉漢。你想啊,這麼多人坐在一起,要經曆很多程序,首先是一起端杯喝酒,這叫一心一意,要一口幹;然後還有‘雙喜臨門’、‘三陽開泰’‘……’、‘十全十美’。如果客人不懂得推讓,那陪客能讓你喝到一百杯,而且每喝一杯都有新穎的說法。但是這一關即使勉強過了,後麵還有好幾關。相互碰杯,加深。最後還有一場圓尾酒,也絕對不是那麼容易通過的嚴苛考驗。
對於一個農村裏經常參與紅白喜事的人來說,對付這些酒場上的三關五將,當然不在話下,頂多就是堅決不喝即可。但是由母來自北京,她所接觸的圈子裏,基本上不興這些道道。因此,由母盛情難卻,屢勸屢喝。眼見著,幾瓶紅酒,已經蕩然下肚。
由夢是次主賓,當然承受的壓力要小一些。更何況,依她的酒量,紅酒根本不在話下。
關鍵時候,我出來圓了一下場。兩位經驗豐富的酒場陪客,才終於收斂了祝酒大法,開始正式吃飯。
飯後,由母和我的父母以及幾位村裏的鄉鄰,一邊喝茶一邊聊天說笑。
由母不怕生,言談之間高雅大方,妙語連珠。
我不失時機地拉著由夢出屋,準備去做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