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臉龐過於蒼白、柔和,與九尾她自己的裝束是有些不同之處的,勝雪的衣衫飄動,姿態也是優雅非凡,身上散發著木質檀香。
她有認真端詳這個不是妖的女子,周身沒有拒千裏之外的冷漠,反而有些親近。她沒有放鬆神態,而是質問著這個闖入青丘山的女子問道:
“你不是妖,你是誰?”
她的傳承記憶沒有關於這個女子的任何信息,卻被告誡人類生性狡詐,不可輕易信任。
身著流仙白裙女子沒說話,而是撫著額頭亮起了印記,看清之後,九尾才發覺這個是白澤令,那她就是……白澤神女。
她驀然一悸,揪緊衣袖往後退去。因為他們青丘山的妖很少與其他山的妖來往,可謂是隱蔽而神秘,被外界傳得沸沸揚揚,沒有妖獸會來沒事找事地挑戰。
而他們九尾狐,是與女媧接觸最多的妖,其餘神見都沒見過,至於神女,他們也不會信奉,也更不會插足她們治理大荒的事。概括為: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但與往今不同,女媧早已遷怒於他們,不再會被世人所信仰,並且被唾罵危害人間,倒也確實如此。祖上在六萬年前,就開始擾亂人間吃人,最終被曆代神女製服。可是那並不是九尾狐所做,而是蠪姪,他們想保留初心,卻無奈受戾氣所致,死因不是妖壽將近,而是無法承受,最終死亡。
“九尾狐傳承記憶告予了你,我是誰,多此一問,還是你的疑心作祟。我此番前來,你莫怕,大荒再度誕生新生強大妖獸,本是值得慶幸的事情。”
她的睫羽處沾著霧氣凝結的水珠,宛然一笑,叫九尾看不清是由於雲遮住了天,還是她本就如此朦朧。畢竟九尾她不懂人心,作為新雛兒,不過她相信,隻要等往日遊曆,有了磕磕絆絆,便會懂得其中一些道理。
“我曉得你是來告誡我勿殺戒妖獸,以及弱小的人類,但我不確保我能不能做到這一點。”
她不會立刻就立下此等誓言,世世代代九尾狐都無法控製住自己不去如此,哪怕他們是惡還是善,跟這些的關係雖然多多少少有點沾邊,但大部分是身不由己。
倘若神女是非要她遵守,她也隻能選擇溜之大吉,找個地方靜靜躲起來,畢竟她也可以想辦法收斂氣息,即使受戾氣侵擾。
“看來你猜到了,但你不能很好地控製戾氣收放自如,更容易失控,所以有時,也是迫不得已。我的目的,恰恰相反,來求助你。”
她抬指疲憊地擰擰眉心,神態微妙的轉變讓九尾盡收眼底,繼而話中添了一分凝重:
“早在千年前,窮奇已被流放至蠻夷,但近些幾百年,有妖獸失蹤,便都有他留下的足跡,而我探不到這等惡獸的蹤跡。而我需要你……”
“可是神女。”
九尾打斷了她的話,皺了皺眉,十分不願:“我沒必要趟這趟渾水,我的妖力沒那麼厲害,你為什麼不去找其他妖獸幫忙?”
貌似她早做好了準備,深深吸氣,便輕微抬手拂過臉頰亮起了那雙金瞳,緩緩說出口:
“九尾狐能追蹤到千裏之外的妖、獸、人。而且我找你來也是此因,我不會強製要求你做不願做的事情,雖然這事關大荒。但——我可以幫你抑製你體內的戾氣。”
不得不說,這話一出,她確實有些心動 ,但有些遊移不定,拿不準她到死對上這幾萬年的大妖,會不會被他一招掐死,吞入腹中?
似是看出了她的疑慮,便搖了搖頭,讓九尾放寬心,她會找幾位大妖一起前去。最終目的隻是為了封印窮奇,不會損傷九尾分毫。
“我需要一些時日,我要慢慢消化傳承記憶與妖力。”
拿定最終心念的主意,九尾還是點了點頭,表示答應了她的請求。
“不過我覺得,我與神女應該立份誓約,才算作數。”
她笑容短暫地凝滯片刻,很快如常,拿出了一份純白紙卷,用著輸入的法力刻下一字一句。掃視一遍未曾有問題或者更改,一人一妖便咬破指尖,印上的指印,一束微光閃現,誓約由天道見證,不可違背。
她自若地剛想踏出一步,便被神女拉住,倒也沒對她這番舉動有什麼疑惑的地方,便自顧自地詢問著:“神女可還有事?”
“你走錯了,再走出幾步遠的距離,便會出了青丘山。”
“……”
有些尷尬的沉默蔓延,她心虛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本以為自己才是勝者洋洋自得,卻忘了連路的方向都沒辨別,就胡亂走,若是走出了青丘山,還不知要麵對多少妖獸。
她真為這次的後遲愚笨而苦惱片刻,便沿著回憶中的路徑慢慢消失在大霧中。她沒在意神女一直緊緊盯著她背影的一抹複雜與喃喃自語:
“每次九尾狐的降世,皆是禍福相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