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屋裏肉香撲鼻,誘得丁二毛肚子更是咕咕叫,他打開鍋,找來一雙筷子,自言自語地說:“好吃了吧。”邊伸筷子去戳試那雞熟不熟。
這時,他猛聽身後的靈床“嘎吱”一聲響,死屍呼地坐了起來,喊了聲“幹啥?”
炸屍了!死屍發出的那個聲音冷丁一聽,是個“嘎”字,而丁二毛小名就叫“嘎”,聲音活像是剛剛被他掐死的米大山!丁二毛下意識地回頭一看,媽呀,果然是米大山坐了起來,那個蓋臉的草紙弄到一邊,兩支白蠟碰滅了一支,燭光呼啦啦地跳,把米大山呆愣愣的兩眼晃得十二分嚇人!
丁二毛腦袋登時變得比糞筐還大,這一定是死鬼米大山借屍還魂,向他索命來啦。而聽老人們講,這炸屍可無法對付,若讓死屍抱住人,人死;抱住樹,樹亡!這時死屍已翻身下地,靈床堵在門旁,丁二毛已經沒有退路,鍋台上方有扇木格窗,釘的塑料布,眼瞅死屍就要撲上來抱他,丁二毛哪容多想,猛一頭朝窗子撞去,連人帶窗撞出了小屋。
丁二毛這一撞,人是逃出來啦,可那扇窗被他撞開一道口子,隻伸出個腦袋,脖子卻讓窗扇兒夾住,活像扣著一麵枷。丁二毛想把這枷取掉,那樣逃得快呀,可是,死屍已經從後追了上來,沒機會啦,他隻好扛著窗扇兒落荒而逃。
果然是米大山冤魂索命來啦?哪會有這檔子事呀。死者名叫張多田,30大多的光棍,好歹娶個外地人做妻子,他有癲癇病,卻怕人家女方嫌棄,瞞著不敢說。這病倒也露臉,結婚三個月一次沒犯,所以媳婦壓根兒不曉得他有那病。今夜他剛從縣城裏掙回點錢來,心裏高興,想喝點酒,讓妻子殺雞。哪知道,雞才燉上不大工夫,老張舊病突然犯了,昏死過去,老婆百呼不應,以為死了,把他弄到倆板凳支起的靈床上,委托給丁二毛,自己求鄰居去了。待他醒來,迷迷登登看見一個男人,穿著他的衣裳,以為是老婆勾引的野漢子,不由怒火中燒,他喊出一句:“幹啥?”見對方跳窗而逃,並且順手牽羊,拐走了一扇窗,這還了得!張多田隨後緊追,他哪裏知道老婆是找人替他守夜去了呢?可恨他赤著腳,外麵草棵子紮得不敢走動,這才不得不慢了下來。
再說這小山村民風淳樸,居民個頂個都是熱心腸,有事一呼百應,沒有不向前的。聽說張多田暴亡,來不及細問,趕緊隨他老婆來到小草屋。一看,後窗大開,人沒啦。張妻一急,說不囫圇事情的經過,隻認定是炸屍。
大夥說,炸屍可不能任他亂跑,跑出去必然成了精,小山村以後就沒法過日子。怎麼辦?操家夥。七手八腳,把張家院裏的鋤頭扁擔棍棒,一人搶得一件。有人說,不得了,那個死鬼把一扇窗頂跑了,這是要鬧什麼妖哩?山民們隻是一輩聽一輩傳說那個炸屍的故事,哪有實戰經驗?就相互約定,追上他,誰也不許後縮,奮力向前將死鬼打倒,雞一叫,就沒事啦。
人們呼啦啦衝進雨裏。有眼尖耳靈的發現目標,招呼大夥迎頭追上。這時,丁二毛讓“死屍”攆暈了頭,慌不擇路,不知怎地又繞了回來,聽到有人叫喊“死屍在這兒”,以為指的是靈床上那具。他原先怕人,這回怕鬼啦,竟迎著人群逃來,他想,備不住讓身後的死屍隨便抓個替身抱住,他不就得救了嘛。
誰知大夥聽到“呼啦啦”、“咣當當”的聲音,見果真是“死屍”頂著扇窗跑過來,人們發聲喊,一哄而上,棍棒齊上,把個“死屍”打倒在地,怕他起來,又亂打一氣,直到不能動了才罷休。
有拿手電的,壯著膽向前一照,發覺不對頭了,這人穿的是張多田的衣服,模樣卻不對呀。正奇怪的時候,張多田回家穿上鞋,隨後也攆來啦。
又是一陣誤會,山民們這才記起他果然是有過癲癇病的,經張妻一說,大夥知道事情鬧大啦,慌亂中出了人命!
出了人命怎麼辦?當事者一個逃不掉,大夥抬著奄奄一息的丁大毛,連夜趕奔縣醫院,一邊搶救,一邊派人去公安局報了案。
縣公安局此刻正撒下大網追捕殺人犯丁二毛,到處沒見蹤跡,留守的同誌一聽誤傷了人,越問越覺得蹊蹺,立即趕到縣醫院,發現被打的隻剩一口氣的患者倒像是丁二毛。受害者米大山沒被掐死,此刻剛剛搶救脫險,也在病房輸液呢,扶他前來辨認,可不是丁二毛咋的!
這時天已大亮,丁二毛從閻王鼻子底下又被搶救回來。睜眼一看,啊?麵前一個人圓睜怒目瞪著他,正是“炸屍”的米大山!嚇得他一個高想蹦起來,卻哪裏動得了,他隻喊出一句:“大山饒命!”就又昏死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