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因為櫻姐在場吧。
上野宗治這樣想,然後拿出袋子裏的牛奶和三明治。牛奶瓶上還有櫻姐留下的標簽,上麵寫著:不準挑食!然後畫著一個很凶的形象。
唉。
上野宗治在心裏歎了口氣。
尤加裏櫻是媽媽的好友,或者說,更像是媽媽的妹妹,雖然媽媽讓上野宗治稱呼她為姐姐,而不是阿姨。
櫻姐十九歲的時候離開了家鄉,到他們這裏來開了這家向日葵便利店,那時候他才六歲,第一次見櫻姐的印象,他根本不記得了,但櫻姐可以說是看著他長大的人。
櫻姐……就像媽媽一樣,或許。
小時候聽老爸和媽媽說起櫻姐的事,細節已經記不太清,隻記得櫻姐是為了等一個人,才遠離家鄉,到了這裏來。櫻姐也是個很有故事的人。
上野宗治咬了口三明治。
其實他不挑食,但是自從媽媽走了以後,他發現他很喜歡發現自己挑食時櫻姐的說教。
感覺像某些書裏會寫的,開朗熱情的媽媽一樣。
雖然媽媽她和櫻姐的性格並不太像,媽媽不會像櫻姐那樣活力滿滿地盯著他把雞蛋吃下去。媽媽總是很溫柔。
上野宗治幾口將三明治吃完,牛奶喝完,然後將牛奶瓶放回袋子裏,把三明治的包裝袋扔進垃圾桶。
三明治的味道……就是三明治的味道。
不知道連續吃了多久的三明治了。
隻不過上野宗治並沒所謂,吃什麼對他來說都一樣,隻要能支撐他活著就行。他極端,卻又極其理性地這樣想。
等會兒去買晚飯的時候,要把牛奶瓶還回去,明天早上好再去取牛奶。明天是周一,要開始上課了。再上一周課就要放春假了,這次的春假,從三月二十二放到四月十二號,整整三周。
上野宗治從很久之前就不再和同學們一起期待春假了。
初中時的好友早就不再聯係,搬家,或是很久沒見過。明明這個縣城很小,但有些人就是一輩子也再見不到了,很奇怪,但就是這樣。
現在的春假,上野宗治偶爾跟老爸一起在家,看看無聊的電視節目,然後保持沉默。或者是他一個人在家,保持沉默。
櫻姐常說,要不是他還每天到便利店買三明治和飯團,她都擔心某一天他就不會說話了。
想到這兒,上野宗治的嘴角難得地不自覺微揚了起來,又輕歎了口氣。
下午的時光,一如往常一個人沉默地度過,寫著練習題,也倒不那麼難熬。這樣的日子他早已習慣了。
上野宗治換上鞋,提上了早已準備好的牛奶瓶,出門。
一陣冷風吹過來,從他的圍巾縫隙裏鑽進身體,上野宗治狠狠地打了個噴嚏。
真是太冷了。
上野宗治越來越向往老爸所說的,春天不會下雪的中國。因為日本的天氣實在是太冷了。
但也不隻是因為天氣太冷。
他感覺自己幾乎無法再等待,想立刻就到中國去。他一邊準備中心考試,一邊查找資料,想要到中國去留學。
老爸會同意的吧,畢竟老爸也那麼喜歡中國。
同不同意都沒所謂。上野宗治想。反正他要去,那就是要去。
走到向日葵便利店的這一段路並不遠,但因為下午那一場突然的雪而變得艱難了許多。按理來說三月份已經不再下雪了,但是它就是下了。
去便利店買一個飯團,再買一瓶烏龍茶。那就是上野宗治的晚餐。日複一日的,也沒變過,飯團,烏龍茶,都沒變過。
十五歲之前,他幾乎不喝烏龍茶。隻是看著老爸喝,眼巴巴的,很想要嚐一口。然後媽媽就會說,小孩子不可以喝茶,然後爸爸總是嘻嘻地笑,說,茶飲料沒關係的,讓他嚐嚐。然後媽媽就會輕輕敲一下老爸的腦袋。
但是現在上野宗治可以喝烏龍茶了。
因為現在媽媽不會再敲爸爸的頭了,爸爸也不會再嘻嘻地笑了。
便利店隔熱的門簾被上野宗治拉開,玻璃門上不知是之前就有,還是剛才才出現的水珠,迅速掉了一滴下去,像是玻璃門的眼淚,帶著折射出的光迅速下墜消失。
“櫻姐。”
上野宗治直接推門走進去,沒注意裏麵,迎麵差點撞上人。
是長門介川。
“上野同學,好巧,又見麵了。”
上野宗治有些尷尬,帶著某種從尷尬中衍生出的輕微怒意,抬眼瞟了他一下。
有什麼巧的。
上野宗治這樣想,沒有說話。
長門介川識趣地讓開了路,對便利店裏麵提高了聲音:“櫻姐,我先走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