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莫測高深(3 / 3)

江曉峰心中暗道:“高文超出身血手門,怎的會和黃九洲攀上了關係?”

再想到籃福對待自己的情形,似是也含不少的私情成份隻聽黃九洲接道:“孩子,藍福對你很嚴厲是麼?”

江曉峰簡直有不知如何回答之感,揣摸著,道:“對我還好。”

黃九洲道:“如若他對你不夠好,我去見他,要他把你撥在老夫帳下。”

江曉峰道:“他對我很好。”

他雖然想表示得和黃九洲親近一些,但卻不知從何著手,弄巧成拙,反而更露馬腳。

黃九洲道:“好吧!你既然喜歡跟著藍福,我也不便勉強,咱們找個地方談談吧?”

舉步向前行去。

江曉峰一麵追在黃九洲身後而行,一麵暗暗傳道:“看來,藍福、黃九洲、高文超三人之間,大約有一種很微妙的關係,隻是局外人無法了解罷了。”

黃九洲行到一片樹木旁側,當先坐了下去,道:“孩子,坐下來吧!老夫要告訴你幾件事情。”

江曉峰應了一聲,席地而坐。

他為了要避免露出馬腳,盡量減少說話。

黃九洲雙目神凝,瞧了江曉峰一陣,道:“孩子,你有些變了。”

江曉峰尷尬一聲,道:“晚輩倒來覺得。”

黃九洲道:“唉!咱們相處數年,老夫對你知之甚深,說起來,這也不能怪你了。”

江曉峰所得心頭震動,簡直有著不知如何接口之感。

黃九洲輕輕咳了一笑,接道:“家鳳被囚,對你而言,自然難免心裏不安了。”

江曉峰暗道:“你給我出了藍家鳳這個題目,那就有得談了。”

當下故作驚訝說道:“藍家鳳被囚起來了?”

黃九洲過:“你可是很想念他麼?”

江曉峰點點頭,道:“近來藍姑娘xìng情大變,對我很壞,但我仍然無法忘得了她。”

黃九洲道:“老夫留神到你的神sè,似乎是充滿著憂鬱,大約是知藍家風有關了。”

此時此情,江曉峰隻好打蛇隨棍上,點頭應道:“晚輩很想見她一麵。”

黃九洲道:“我知道,所以,老夫特來找你。”

江曉峰道:“藍家鳳現在何處?”

黃九洲道:“老夫知道。”

江曉峰道:“教主告訴晚輩,家鳳未來嵩山。”

黃九洲道:“來了,隻不過她被隱密的囚著,很少有人知足罷了。”

仰臉望著天上的明月,接道:“孩子,你要去勸勸她,就老夫所知,教主已存殺她之心……”

江曉峰驚叫了一聲,道:“他要殺自己的女兒?”

黃九洲道:“這些事,亦先不用管了,但此刻,她還能有一半生機,隻要她能夠改變心意,順從教主。”

江曉峰道:“隻怕她未必肯聽我的話。”

黃九洲道:“就算她不聽吧!但你和她交往一場,卻不能夠不盡心力勸勸她,目下的情形,是除了她自己之外。隻怕沒有人能夠救她了。”

江曉峰道:“你和教主的交情……。”

黃九洲搖搖頭,接道:“不行,教主雖然一向很敬重我,但這一次,卻事先對我說明,處置家風的事,不許我多口阻撓。”

江曉峰道:“那是說藍家鳳隻有自救一途了?”

黃九洲道:“不錯,所以,我要你去勸勸她。”

江曉峰道:“她在何處?”

黃九洲道:“離此不遠,老夫帶你去。”

站起身子,向前行去,一麵接道:“就老夫的看法,教主似乎是已經下定了決心。”

江曉峰道:“老前輩沒有勸過她麼?”

黃九洲道:“老夫勸過了,但她一直閉目靜坐,不聞不問,老夫說的口幹舌焦,她卻是一直不理會老夫,似是完全未聽到老夫說話。”

江曉峰道:“過去,她雖然對我很好,但近來,對我態度大變,隻怕晚輩也難說服她。”

黃九洲道:“你盡力而為就是,她如執意不聽,那也是沒有法子的事,哇!你知道此事,也好死去這條心了。”

江曉峰長長歎息一聲,未再接口,默默的隨在黃九洲的身後,心中卻在暗作盤算,道:“見著藍家鳳後,無論如何要勸她打消求死的念頭,如著她真的死去,神算子王修的一番計劃,豈不全部落空了?”

忖思之間,感覺到黃丸洲的腳步,逐漸加快。

翻過兩座山嶺後,才又下人一道山穀之中,黃九洲才放緩腳步,道:“孩子,家鳳就困在這座山穀之中。”

語聲甫畢,兩側暗影中,閃出了四個執劍大漢,攔住了兩人的去路。

但四人看清楚黃九洲後,立刻垂下長劍,欠身退到兩側。

黃九洲帶著江曉峰大步而人一麵低聲說道:“這座山穀,距離少林寺十裏之外,此地埋伏的人,都是老夫率領的屬下,我會囑咐他們嚴密防守,教主到此之時,我會傳jǐng給你。”

江曉峰道:“教主亦曾示意晚輩,不用再眷戀藍家鳳,如今想來,教主是有意的了。”

黃九洲道:“家鳳一向孝順,這一次卻不知何故,變的十分固執。”

談話之間,已到了穀口盡處。

隻見一座高大的巨岩之後,隱隱透出燈火。

黃九洲輕輕咳了兩聲,巨岩後閃出兩個五旬左右,身chūn青袍的老者。

江曉峰打量了兩人一眼,隻見兩人太陽**高高突起,分明是內功修為很深的人物。

黃九洲對兩人很客氣,微一頷首,道:“兩位很辛苦,藍姑娘怎麼樣了?”

兩人青衫老者齊聲應道:“仍然是拒進茶飯,屬下也未敢驚擾她。”

黃九洲歎口氣道:“好!你們進些酒飯,進去休息一會,一個時辰之後再來。”

兩個青衫老者欠身一禮,轉身而去。

江曉峰看兩人奔行的身法,疾逾飛鳥,眨眼不見,心中想問,但又怕問出了毛病,強自忍下。

黃九洲指指巨岩,道:“那巨岩之後,有一座山洞,藍家鳳就因在那山洞內,你自己進去吧!”

江曉峰點點頭,舉步行去。

繞過石岩,果見一座高約半人的石洞,洞內有燈光透出。

江曉峰低頭進入石洞,隻見洞口處擺著菜飯。全都是原封未動。

這山洞不深,不過一丈多些,但洞內卻可容人直身而行。

洞中高低不平,有不少山風吹進來的枯草,顯然未經打掃,觸目一片淒涼。

一側高起的石岩上,放著一支自蝕,照的滿洞通明。

隻見一個長發垂麵,身著綠衣的女子,緊靠在洞後石壁,盤膝閉目而坐。

她似是已經心如止水,任何事,都引不起她的關心。江曉峰一直行到她的身前,她一直未睜眼經過一次。

江曉峰已然瞧清楚,那綠衣亂發的女子,正是sè冠一代,豔絕人寰的藍家風,想她姿容如花,不知有多少男人拜在她石榴裙下,為她陶醉、瘋狂,如今竟被囚於這荒涼石洞之中,不禁默然一歎。

兩人相距不過颶尺,藍家風自然已聽到他的歎息之聲,但她仍然枯坐未動,眼皮也未霎一下。

江曉峰重重的咳了一聲,蹲下身子道:“藍姑娘。

藍家鳳緩緩睜開雙目,望了江曉峰一眼道:“是你。”

江曉峰道:“我是文超。”

藍家鳳冷漠的說道:“我眼睛未瞎,神誌未昏,我認識你是高文超。”

江曉峰歎道:“如果不是黃老前輩告訴我,我不知道你被囚於此。”

藍家鳳道:“黃九洲多管閑事,他告訴你這件事,不知用心何在。”

江曉峰道:“他要我勸勸你……”

藍家風接道:“勸什麼?”

江曉峰低聲說道:“教主已存了殺你之心,而且意誌堅決,別人都已經無法救你,姑娘隻有自救一途了。”

藍家風神sè平靜的淡然一笑,道:“教車肯殺我,那是最好不過了,就算他不殺我,我也要自己尋死,他如肯殺我。豈不是省了我一番手腳。”

江曉峰怔了一怔道:“姑娘似乎是很想死。”

藍家鳳道:“跟你講,你也不懂,你請回吧!”

言罷,重又鬧上雙目,不再理會江曉峰。

江曉峰暗中觀察,發覺她求死之意甚決,如若沒有驚人的變化,很難打消她求死之必,但那黃九洲就在石洞之外,自然是不便自暴身份。

心中念轉,口中說道:“姑娘對在下仍然存有恨意。”

藍家風冷笑一聲,道:“你錯了,我隻是不願看到你,不願和你講話,咱們像陌生的路人……”

江曉峰接道:“家鳳,你過去對我並非如此啊。”

藍家風道:“過去的已經過去,再說,我就要死了。你不要再糾纏我了”

江曉峰歎道:“藍姑娘,你恨我,可是和江曉峰之死有關麼?”

藍家鳳恍如未闊,不再理會江曉峰。

江晚峰一連問了數言,藍家鳳一直是閉目靜坐,聽而不聞。

一個人到了視死如歸的境界,江曉峰也被鬧的沒了法子,隻好長長籲了一口氣,低聲說道:“藍姑娘,你仔細的瞧瞧我,我不是高文超。”

江曉峰這句話,似是發生了很大的力量,但這力量仍然未能使那藍家風有所驚震,隻聽她平靜的說道:“你不是高文超,是什麼人?”

她口中說話,人卻連眼睛也未睜動一下。

江曉峰心中暗道:“哀莫大於心死,此時此情,她已經到了完全心死之境,如若不能給她一個意外的震驚,隻怕是無法激起她的關心了。”

如若說出了自己的身份,固然可以使得藍象鳳大為震動,卻暴泄了自己身份的隱秘。

這是個很大的問題,江曉峰一直是沉吟難決。

抬頭看時,隻見藍家風聞目而坐,這等震驚大事,她隻淡淡的問了一聲,就不再多問。

江曉峰沉吟了良久,才輕輕的咳了一聲,道:“姑娘,我如果說出了我的身份,也許會使姑娘大感震驚。”

藍家鳳理也不理,連眼皮也未睜動一下,靜靜的坐著,似乎是玉雕的觀音。

江曉峰歎息一聲,道:“好吧!在下告訴姑娘,姑娘是否為在下守秘,那也全憑姑娘了。”

放低了聲音,道:“在下是江曉峰。”

藍家風緩緩睜開了眼睛,道:“你是我爹爹派來的人麼?”

江曉峰道:“不是。”

藍家風道:“我告訴你一件事,江曉峰死了,我親眼看到他躺在棺木中。”

江曉峰道:“那死去的,並非是真正的江曉峰。”

藍家風道:“世間有幾個江曉峰?”

江曉峰道:“一個。”

藍家風道:“真的江曉峰隻有一個,那就不會錯了。”

江曉峰道:“真的江曉峰隻有一個,假的江曉峰就難說了?

也許會有上三個、五個。“藍家鳳道:“你是假的?“

江曉峰道:“我是真的。”

藍家風眨動了一下美麗的眼睛,笑道:“是真的?”

江曉峰接道:“不錯,姑娘可是不信麼?”

藍家風道:“你如何能夠證明?”

江曉峰道:“我臉上戴著人皮麵具,隻要揭下這一層人皮麵具,就可以證明在下的身份了。”

藍家風道:“好!那你就揭下赤給我瞧瞧吧!”

江曉峰道:“可以,不過,在下在未揭下麵具之前,有幾件事,先要和姑娘說明。”

藍家鳳道:“你說吧!”

江曉峰道:“令尊要稱霸武林,不惜大舉殺戮……”

藍家鳳嗯了一聲,道:“這個,我早就知道了。”

江曉峰道:“但令尊的武功,確已冠絕當今,武林之中,已無人能夠和他抗拒。”

藍家鳳道:“這和你是不是江曉峰有什麼關係?”

江曉峰道:“在下潛伏於天道教中,希望能為武林稍盡棉薄。”

藍家風道:“說完了麼?”

江曉峰道:“還沒有。”

藍家鳳道:“那你就快些說吧,你說完了,我才能決定如何答複你。”

江曉峰道:“但在下先要問姑娘幾件事才能決定是否說出心中之秘。”

藍家鳳道:“你是爹爹派來的人,我們不用再談了。”

言罷,重又閉上雙目。

江曉峰任了一怔,道:“姑娘,聽我說……”

他一連呼叫幾聲,藍家鳳再不接口一言。

江曉峰無可奈何,緩緩揭下了臉上的人皮麵具,道:“藍姑娘,你睜開眼瞧瞧吧!我已脫下臉上的人皮麵具。”

藍家風道:“我爹爹和藍福,都很jīng通易容術,我不想瞧你了。”

江曉峰急道:“姑娘不肯再看在下一眼,如何辨別我的身份……”

藍家鳳索xìng不再講話。

江曉峰手中拿著人皮麵具,心中大為焦急,暗道:“如若此刻有人進入此洞,我將立刻暴露身份。她心如桔井說也說她不服,這可是一樁大為麻煩的事了。”

心中急轉,突覺腦際間靈光一閃,接道:“姑娘你記得在金陵郊外,我替你療傷的事麼?”

藍家風道:“記得很清楚。”

江曉峰道:“你傷在左肩上。”

藍家風突然睜開了雙眼道:“果然是你?”

江曉峰點點頭,道:“是我。”

藍家鳳道:“高文超呢?”

江曉峰道:“死了。”

藍家風道:“那晚上我奠祭棺木中裝的人是他麼?”

江曉峰道:“是他。”

藍家風長長籲一氣,道:“你戴上麵具吧,別要人進來了瞧出你的身份。”

江曉峰依言戴上人皮麵具,道:“姑娘,在下想請姑娘……”

以藍家鳳搖搖頭,接道:“我知道你沒有死,心裏少了一份慚咎,死也會死的安心一些。”

江曉峰道:“唉!江某人俗子凡夫,得姑娘一份關懷,心中……”

藍家鳳道:“別給我談這些了,你可以走了。”

江曉峰道:“在下還有事請姑娘援手。”

藍家鳳道:“我被囚於此,全身武功被廢,如何幫助你?”

江曉峰怔了一怔,道:“姑娘被何人廢了武功?”

藍家鳳道:“天道教主藍天義?”

江曉峰道:“你爹爹。”

藍家鳳道:“我不是他的女兒,他對我隻有一份養育之恩。”

江曉峰道:“他不是你爹爹?”

藍家鳳道:“虎毒不食子,我如是他親生的女兒,他怎會下得如此毒手?”

江峰曉道:“原來如此!”

藍家鳳道:“快些去吧!別要因我拖累了你!”

江曉峰道:“在下不走了。”

藍家風道:“你不走啦?”

江曉峰道:“是的!我要留在這裏陪你。”

藍家風微微一笑,道:“你留在這裏陪我,那是大笑話了。”

江曉峰道:“在下字字句句都出自肺腑。”

藍家鳳道:“於事何補呢?多陪上一條xìng命而已。”

江曉峰正容說道:“姑娘如若能鼓起求生之心,在下願設法救你出險。”

藍家風道:“哪可能的事,不要癡心妄想了。”

隻聽黃九洲的聲音,傳了進來,道:“高賢侄,家風開口了麼?”

江曉峰道:“小侄正在勸說於她。”

隻聽步履響,黃九洲緩步走了進來,望著藍家風,道:“鳳兒,你開口了?”

藍家風淡淡一笑,道:“黃大伯,我爹爹的xìng格,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決定的事情任何人都無法勸動他。”

黃九洲道:“你們究竟有著父女之情,他不過是說一句氣說罷了。”

藍家風冷漠一笑,既不拆穿,也不辨駁。

黃九洲輕輕咳了一聲,道:“家鳳,聽我說,我看著你從小長大,這幾年我雖未常住鎮江,但你小時候,你爹爹卻對你十分愛惜。”

藍家鳳道:“那時候,因為我不懂,什麼都不知道……”

語聲一頓,接道:“黃大伯,有一件事,隻怕你老人家還不知道。”

黃九洲道:“什麼事?”

藍家鳳道:“我母親死了。”

黃九洲吃了一驚,道:“她怎麼死的?”

藍家鳳道:“我爹爹殺了她。”

黃九洲道:“他們伉儷情深,你爹爹怎會殺她,不要聽人家胡說。”

藍家風道:“沒有人胡說,別的人也不會知道,這些話,都是從我爹口中說出。”

黃九洲搖搖頭,道:“這個老夫不信。”

藍家鳳道:“晚輩說的句句真實,黃大伯不肯相信,那也是沒有法子的事了。”

黃九洲臉sè凝重,沉吟了一陣,道:“家風,不論你聽說的話是真是假,但有一件事,卻是真實的很。”

藍家風道:“那一件事?”

黃九洲道:“一個人,隻能死一次,老夫年近古稀,這一生來,聽說過無數奇人異事,但卻沒有聽說過,死了的人再行複生。”

藍家鳳道:“黃大伯,你……”

黃九洲道:“我隻是勸你不要死,因為死了死了,一個人死去了,那就一了百了,你要活下去,不論什麼事,都可想法子解決。”

藍家鳳沉吟了一聲,道:“黃伯伯,聽說,你是我爹極少的老朋友之一?”

黃九洲道:“嗯!不錯。”

藍家鳳道:“那麼,你對我的身世,知曉好多?”

黃九洲沉吟了一陣,道:“你的身份?”

藍家鳳接道:“不錯,我的生世,我……”

黃九洲搖搖頭接道:“孩子,你是藍家風,藍天義藍大俠的女兒,如今你爹爹身為一教之主,你就是天道教主的千金小姐了。”

語聲微微一頓,道:“你們談談吧!老夫要先走一步了。”

藍家鳳急急叫道:“黃伯伯,你要到那裏去了。”

黃九洲低聲說道:“老夫去守護門口,你們可以好好的談談,有人來此時,老夫自會通知你們。”

轉過身子,大步而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