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曉峰道:“君見高論,無一不見解jīng微,叫人敬服,王修盛名之下,自無虛士,但兄弟的看法君兄智計和學識,決不輸他。”
君不語道:“我們兩人不能比。”
江曉峰道:“為什麼?”
君不語道:“神算子名頭太大,天下英雄,很少不知道他經世之才,滔滔雄辯的說服力量。凡是和他交往之人,無不小心翼翼,怕上他的當,事先已有了很充分的準備,事後又要三思而行,縱然他才華過人,但因人人都對他有著戒心,收效事倍功半,至於我,在武林中籍籍無名,沒有人對我戒備,我又很少和人交往,辦起事來,自較容易。”
江曉峰道:“原來如此。”
君不語還想說什麼,但搏鬥場中,已有了很大的變化。
但聞嗆嗆三聲金鐵相觸,藍福和冷佛天蟬,兩條交纏盤旋的人影,霍然分開。
凝目望去,隻見兩人手中的斷劍,牛刀,又少去了一截,幾乎隻餘下了刀把、劍柄。原來,兩人各運內力,又硬拚三招,刀劍各斷三截。
藍福似是已手握勝券,穩cāo勝機,冷笑一聲,道:“大師除了施用戒刀之外,不知還能使用什麼兵刃?”
冷佛天彈已不像初現身時那般冷傲逼人,沉吟了片刻,道:“老衲一生中隻有戒刀。”
藍福道:“好!叫他們送一柄戒刀來,咱們換了兵刃,今rì之搏。不死不休……”
語聲一頓,接道:“不過,你是老夫所見用刀之人中,刀法最強的一個,你如願歸附我天道教下,老夫願向教主保薦,rì後由你統領嵩山少林分壇。”
冷佛天蟬對藍福重名引誘,全不動心,一臉冷漠的說道:“老衲生xìng如同閑雲野鶴,不慣於名位束縛。”
藍福道:“閣下在少林寺聲譽並不很好,但老夫相信你的武功,在少林寺中必定是第一流中首座高手,這也許就是少林寺掌門方丈,對你屢犯戒律,不予重懲的原因。但總有一天,你將身受少林門規的重罰,不丟xìng命,也將會被廢去你數十年苦練而成的武功。”
冷佛天蟬似是被藍福言語打動一般,沉吟了一陣,道:“多承誇獎,老衲在少林寺中,隻不過是二三流的人物,敝寺掌門乃得道高僧,執法有據,如是老袖犯了該受重懲的罪,那也是理所身受。”
藍福怒道:“老夫念你一身武功來得不易,才這般好言相勸,你既不肯聽從,老夫就不能留你活在世間……”
突然一陣悠長的號角聲,傳了過來,打斷藍福未完之言。
藍福伸手取出奪命金劍,接道:“老夫成全你,送你上西天。”
冷佛夭蟬望望藍福手中短小的金劍,緩緩說道:“你手中的兵刃如此短小,定然是有過人的凶險之處,不知它叫什名字?”
藍福心中暗暗笑道:“這和尚武功高強絕倫,而且刀法又極殘酷,全不似少林武學,認不出奪命金劍,如能收入我天道教中,倒是極為恰當。”
心念一轉,殺機頓斂,微微一笑,道:“你活幾十歲的年紀,連這天下英雄聞名喪膽的奪命金劍也不認識麼?”
冷佛天蟬漠然說道:“區區一柄短小的金劍,隻怕未必能奪人之命。”
藍福道:“看來一你果然是全無見識,這奪命全劍之名,並非是由於它劍刀鋒利之故,而是劍身之內,由強烈機簧控製除見血封喉的毒針,隻要一按劍樞的機簧,即可使毒計飛shè而出,其針細如牛毛,中人必死,非老夫配製的獨門解藥之外,天下名醫都難解救。”
冷佛大蟬聽得心中一震,道:“所以,才命名奪命金劍?”
藍福道:“不錯。”
天蟬大師緩緩說道:“老衲練有佛門金剛氣功,不知能否抵禦你奪命金劍中的毒針。”
江曉峰隻聽得心中暗暗歎息,忖道:“這和尚年及花甲,卻是全然不知江湖隱詐。”
藍福笑道:“就老夫所知,縱然練有玄門正氣的人,也無法抗拒這劍中毒針。”
冷佛天蟬沉吟了一陣,道:“如此說來,你劍中毒針,一定能取我的xìng命了?”
藍福道:“不錯,你如不信,不妨試試。”
這當兒,突聞一聲佛號傳了過來,道:“天蟬師弟,不可以身相試奪命金劍,快退回來。”
藍福冷笑一聲,道:“此劍追魂奪命於兩丈之內,隻怕他退不了吧。”
隻聽一個威重的聲音,道:“藍老管家不覺著太誇口麼?”
藍福緩緩說道:“大師何許人,既然認識藍某,何以不敢現身?”
原來,那說話之人,隱身在一株大樹之後,沒有現出身來。
但聞那威重聲音,說道:“藍大俠深夜帶人,偷襲本寺,那已經違背了武林規戒,老衲自也不用以武林常禮,迎接諸位。”
話聲落口,突聞一陣金風破空之聲,一麵飛鈸破空而至,挾著一個厲嘯,飛了過來。銅鈸暗器,非同一般,盤旋而至,聲勢奪人。
藍福乃久經大敵的人物,一聽那銅鈸飛旋之聲,已知發鈸人功力深厚,急急叫道:“你們大家小心了。”
喝聲中身子橫向一側閃去。
冷佛夭蟬借勢一個轉身,大袖一佛,身如流矢一般,躍人前麵樹林之中。
那盤旋飛轉的銅鈸,挾著破空金鳳,轉輪一般的由藍福和幾位護法頭上飛過,劃了一個數丈方圓的圈子,然後,又飛回那銅鈸飛來之處。
千手仙姬祝小鳳低聲說道:“回旋鈸,是少林寺中飛鈸大師天音的絕技。”
藍福萬想不到,少林天字輩的長老高手,竟然都出而當任暗樁巡查,一開始,就和這些高僧接上了手,心中暗暗震驚,忖道:“看來少林已經嚴密的戒備,盡出動天字輩的高僧,不知無字輩的高僧,是否也全部出動了。”
原來,飛鈸大師天音在武林中聲譽極重,四麵回旋飛鈸,運用的神山鬼沒,使人防不勝防。天蟬、天音兩大大字輩的高手的出現,使藍福心中提高不少jǐng覺,今宵會師之約,信心頓失。
他細想屬下護法,除高文超受自己指點甚多,勉可擋住天字輩的高僧之外,那位君不語的武功,叫人莫測高深。其他的人,都難是天字輩高僧之敵,自己也隻能抵禦一兩個,量衡天蟬刀法成就,多過兩人,自己必敗無疑。
少林寺究竟有多少天字輩的高手,恐怕是武林中一大隱密,很少人能夠知曉。
因為,除了幾個常年在江湖上走動的天字輩高僧以外,別人很難知曉寺中還有多少苦修的天字輩高僧。
一時間,竟不敢再行下令屬下前進。
但聞天音大師的聲音,傳了過來,道:“藍福,你們在江南道上,胡作非為,雄霸一方,本寺未遣人問罪,也就罷了,竟然敢率領人手,夜襲我少林寶刹。”
藍福冷笑一聲,接道:“你心目中的少林寶刹,在藍某人眼中看來,隻不過是一個篙山分舵之位而已。”
天音大師緩緩說道:“敝掌門有好生之德,老袖等都奉有嚴令,不能妄傷從犯……”
語聲一頓,接道:“以少林寺為中軸的四麵八方,都密布了我們的人手,別說諸位是人,就是飛鳥也難渡過。”
藍福想到了會師之約,心中十分著急,怒聲喝道:“天音,老夫久聞你回旋飛鈸之能,你可敢現身和老夫決一死戰。”
天音大師道:“來rì方長,如若你藍福真想和老袖分個高下,錯開今宵之後,老衲隨時候教。”
藍福冷笑一聲說道:“隱身暗處,施鈸暗襲,不覺著有失你們少林寺的威名麼?”
天蟬大師道:“你們事先既無戰書,深夜率人暗襲,又何嚐是光明行經,我佛門弟子,不願沾惹起太多殺孽,你如再深人數丈,即將陷入我重重埋伏之中。”
藍福回顧了隨行的護法一眼,低聲說道:“少林寺中僧侶,憑籍地形,不肯出戰,以守阻攻,咱們遠道來此,自不能和他們長時對峙,老夫準備親率兩人,試試他們的埋伏,不知哪兩位護法願和老夫同行。”
江曉峰、君不語同聲應道:“屬下願往。”
藍福對化身高文超的江曉峰,似是有一份偏愛,低聲說道:“此行甚為險惡,你是教主愛婿…”
江曉峰接道:“在下在總護法照顧之下,縱遇強敵,亦必無恙。”
這一句話。倒使藍福難再回絕,略一沉吟,道:“好!但你們要緊隨老夫身後,天字輩高僧,個個身負絕技,不可太過逞強目光轉到乾坤二怪臉上,接道:“老夫和君高二位護法。和敵人動上手時,兩位隨時趕人接應。”
馬長倫、羊白子齊齊應了一聲:“遵命。”
藍福目光又轉到踏雪無痕羅清風的身上,道:“你率領各位護法,守候於此,未得老夫之命,不可深人。”
羅清風欠身應道:“屬下效領法諭。”
藍福低聲說道:“如是我們在一頓飯工夫後,還無消息,你們不用在此等候,立刻退出嵩山,報告教主,詳述內情。”
也不待羅清風答話,伸手取過羅清風手中長劍,大步向前行去。
君不語、江曉峰一左一右追隨在藍福身後而行。
藍幅自和冷佛夭蟬搏殺搏殺了一陣之後,心中對少林寺高僧,已有了憚忌,天音大師的“回旋飛鈸”,更是武林一絕他雖然大步而行,暗中卻最全確戒備。
行約丈餘,到了林邊。這片樹林,生長在一座峰下邊際,一邊峭獨高聳,一麵懸崖百丈,一條小道正好由林中通過。
藍福運目望去,隻尼那樹林寬窄,隨著天然的形勢而成。
樹林愈深愈密。
江曉峰長劍護身,直向一株大樹之後撲去。他戒備森嚴,但那樹後並無人隱藏,亦無人出手。
君不語低聲說道:“他們恐怕躲人林木深處去了。”
藍幅道:“想不到一向自認光明正大的少林寺,這一次竟然鬼鬼祟綠的用起伏兵來了。”
君不語道:“總護法說的是,大約他們自知,堂堂正正的和咱們動手。決非敵手。”
但問冷佛天蟬的聲音,由二丈以外傳了過來,道:“藍施主如若棄去手中的奪命金劍,老衲原和你一決生死。”
藍福心中暗暗盤算,道:“冷佛天蟬,再加上一個飛鈸天音,這地方有兩個天字輩的高僧,其他的僧侶,埋伏,大約不會再是天字輩的人了,我如能傷他一個,減去他們不少實力。”
心中念轉,突然縱身一躍,人如天馬行空一般,直向天蟬發話之處衝去。
右手中的長劍護住前胸,左手中的奪命金劍,待機施襲。
但那天蟬大師說過話後,人似已經換過了方位,藍福腳落實地,並無人施襲。
君不語、江曉峰雙雙飛起,躍落到藍福身後。
隻聽天音大師的聲音又傳了來,道:“藍福,密林之中,設有一座羅漢陣,你如自負本領高強,何不人陣一試?”
君不語冷冷說道:“大師名重江湖,飛鈸絕技,更是人人敬仰,何以不敢現身一戰,卻步步退避,圖誘我等進人埋伏。”
天音大師道:“藍天義如若真的想仗武功,和我們少林寺一分高下,何不堂堂正正,約期一戰,少室峰頂,各憑武功,以決勝負,現今卻四路遣人,夜襲少林,藍天義既已不擇手段,老衲等也隻好以毒攻毒,各逞心機了。”
江曉峰、君不語,各各聽得暗暗歡心,忖道:“原來少林寺中,並非隻有此處一路戒備,既已知藍天義四路遣兵,自然最四路分人拒檔強敵了,看來,藍天義這偷襲之策,已經是完全失敗了。”
藍福高聲說道:“兵不厭詐,愈詐愈好。”
天音道:“藍老管家,有什麼過人才智,不妨施展就是。”
藍福借他答話機會,估定了天音大師停身之處,左手一揚,按動機簧,一枚毒針疾shè而出。夜sè暗,林李中更是視界不清,藍福雖然發出一針,但卻無法知曉天音大師是否會傷在針下。傾耳聽去,半晌不聞聲息。
藍福哈哈一笑,道:“天音大師,老夫很想再聽聽你的聲音。”
但聞左側響起了大音的聲音,道:“藍老管家手中奪命金劍雖然利害,可借此地林木交錯,閣下本費一番心機了。”
聽音辨位,天音大師最少移動了一丈以上的距離,藍福心中暗道:“這老和尚果然是沉著的很,竟然能悄然移動方位,衣袂未帶飄風之聲。”隻聽天音大師接道:“來而不往非禮也,藍老管家小心了。”
藍福知那天音大師飛錢之技,冠絕江湖,聽他之言,倒也不敢大意,立時全神貫注,靜待飛鈸。
原來,天音大師發出的飛鈸,中含巧勁,常於盤旋途中,折轉傷人,而且轉旋之力,十分龐大,中途如若遇上阻擋之力,鈸勢另有變化,的是叫人防不勝防。
那知天音大師呼喝一聲之後,並未發出銅鈸。
藍福凝神戒備甚久,不見銅鈸飛來”亦不聞全風破空之聲,心中大感奇怪,忍不住怨聲喝道:“賊和尚為何不發銅鈸?”
天音大師的聲音傳了過來,道。“藍老施主目下已是天道教的總護法,希望你談話要顧到身份。”
藍福冷冷說道:“老夫久聞你飛鈸的利害,很希望見識見識。”
天音大師道:“老衲飛鈸已經出來,藍總護法感覺不出那隻怪你耳目不靈了。”
藍福正待答話,突聞一陣破空之聲,傳了過來。回頭看去隻見一片金芒,破空而至。藍福沉聲道:“你們躺下。”
君不語應聲伏在地上,江曉峰正在猶豫,卻被君不語伸手一拖,隻好借勢伏倒於地。抬目望去,隻見藍福全神貫注,望著那飛來的銅鈸。
隻見那銅鈸呼的一聲,竟從藍福的頭頂上掠過。
藍福的神情很嚴肅,但卻站著一直未動,任那飛鈸由頭頂掠過。
江曉峰低度聲說道:“君兄,這飛鈸是怎麼回事?”
君不語道:“天音大師的飛鈸,手法怪異,認誰也不知道他了發出的銅鈸的變化。”
但聞嗤的一聲,一麵銅鈸突然間破空而下。這一次,銅鈸直向藍福的頭上劈去。藍福右手一抬,長劍陡然出手,夜暗中隻見寒光一閃,直向銅鈸上麵迎去。但聞波然一聲,長劍和銅鈸觸接在一起。
隻見那銅鈸,呼的一聲,斜斜向一側飛去,轉入了密林之中。
江曉峰低聲道:“君兄,天音大師的飛鈸,果然是很奇怪。”
君不語低聲說道:“天音大師的飛鈸之術,在武林中一向被視為奇絕之技,你安心的看下去,有得熱鬧好瞧。”
話猶未完,隻聞嗤嗤兩聲,兩麵飛鈸分由兩麵飛了過來。
一次,兩麵飛鈸一前一後,飛襲前胸後背。
藍福長到一推,迎向前麵飛校。
但聞一聲金鐵相觸之聲,前麵銅鈸,突然斜向一側飛去。
藍福一劍拔開了前麵的銅鈸,身子突然向前一側,伏在地上。
後麵銅鈸擦著藍福的後背而過。
兩麵銅鈸似是長翅膀一樣,交錯而過,又轉人密林之中。
江曉峰低聲說道:“君兄,那天音大師身上帶有多少銅鈸?”
君不語道:“有人見過他四鈸齊飛的絕技,但通常他隻帶兩麵銅鈸。”
江曉峰奇道:“他如隻帶兩麵銅鈸,何以這般發之不盡。”
君不語道:“他銅鈸之上,有著一股強大的回旋之力,除非擊落了飛旋中的銅鈸,或者能改變他銅鈸飛旋的力道之外,這兩麵銅鈸,仍然飛回他發鈸之處。”
江曉峰啊了一聲,道:“這的確是稱得起一種絕技……”
但聞金風破空,兩麵銅鈸一先一後的掠著兩人背上飛過。
這一次,式樣又變,兩鈸一路飛向藍福。
藍福避開適才兩鈸之後,人已站了起來。
但他既不敢跑,也不敢撲向夭音大師的停身之處,站起身子之後,就全神戒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