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福大刺刺坐了主位,道:“叫大掌櫃來。
店夥計笑道:“諸位先洗個臉,吃杯茶,大掌櫃出去時已交待過我,午時如若不能回來,rì落之前回店。”
藍福一皺眉頭,道:“要廚下準備酒飯,先叫二掌櫃來見我。”
店夥計應了一聲,悄然退下。
片刻工夫,酒菜齊上,美酒佳肴,擺滿了一桌子。
藍福舉起筷子道:“諸位數rì來兼程趕路,一直未能得好好的休息一下,這一頓酒飯諸位可以放心大吃,開懷暢飲,然後,再好好的睡一覺,今夜裏最早也要二更以後才有行動。”
當先舉杯用筷,吃喝起來。
群豪隨後開動,大口菜,大杯酒狼吞虎咽。
這當兒,忽見一個頭戴瓜皮小帽,身著海青胡綢長衫的中年人,哈著腰走進來,抱拳給藍福一禮,道:“見過總管大人。”
藍福頭未回顧的嗯了一聲,道:“你是二掌櫃?”
那人欠身應道:“不敢,不敢,小人叫鐵嘴張強。”
藍福道:“武當山有什麼消息?”
鐵嘴張強道:“昨宵三更時分,武當山有兩個道人來此。”
藍福道:“他們說些什麼?”
張強道:“他們和大掌櫃在櫃房中密談甚久,小的未得參與,事後大掌櫃透露了一點內情,似是說武當山近月內戒備很嚴,就最武當門下弟子,也不能隨便出人,七星峰道,設下了一個卡子,由十二名武當弟子守護,朝山進香的人,都被功了回來。”
藍福放下了手中的木筷,冷笑一聲,道:“一群牛鼻子老道,竟然敢妄圖抗拒……”
左手一揮,接道:“你退下去,大掌櫃回來時,叫他來此見我。”
張強應了一聲,哈著腰退了出去。
江曉峰心中暗自歎道:“原來武當派早有內jiān,派中情形,盡皆外露,自然是防不勝防了,如若能早些設法通知他們一聲,至少可使武當有個準備,減少一些傷亡。”
他料想藍福必然會述說攻襲之法,哪知藍福卻是一語不發,匆匆食完飯,才說道:“教主已在武當派內安了臥底的人,到時候自會接應咱們,諸位酒飯之後,請各自回房中打坐調息,以恢複數rì來的疲勞,培養體力,此地也許有武當門下暗樁,諸位未得老夫之命不可擅離此地。”
幾位護法齊齊應了一聲,退出主房。
江曉峰分配在南麵一個廂房中,和金刀飛星周振方,踏雪無痕羅清風同住一起,進門前,故意落後一步,想和君不語研商一下搶救武當派的法子,那知君不語昂首而行,目不旁顧,那神情分明是不願答腔,但耳際間卻傳人君不語傳音之聲,道:“小不忍則亂大謀,大劫之下,難免要有些傷亡,切記著不可輕舉妄動。”
話說完,人已從江曉峰身側行過,始終未轉頭望他一眼。
江曉峰暗暗歎息一聲,舉步行人室內。
這時,他心中已然明白,藍福不但心地險沉,手段惡毒,而且還十分謹慎。
既然是無法對武當派施以救助,那就隻好靜下心來,運氣調息,以求保持住充沛的體力。
是夜二更,月明如晝,萬裏藍天,見不到一片浮雲。
江曉峰聽得呼叫之聲,趕出室外,另外五位護法,早已齊集,並肩肅立,站在客棧院中。
藍福背負著雙手,卓然而立。
江曉峰欠身道:“屬下……”
藍福一揮手,不讓他再說下去,按道:“教主行事,一向光明,咱們今宵登上武當山,並非是施行暗襲,但是在沿途之上,難兔遇上武當門下弟子查樁施襲,諸位盡管施下毒手,不用顧忌,諸位請跟老夫行動。”
轉身向外行去。
眾護法隨行身後,由客棧後門而出。
隻見七匹健馬,早已備好了鞍蹬,四個店夥計分另u牽著。
藍福當先躍上馬背,放轡馳去。
眾護法幾乎是一齊動作,躍上馬背。
江曉峰走在最後,七騎如飛疾奔而去。
原來,這老河口距離武當山還有百裏以上的行程。
出城不遠,到了湘江渡口,隻見兩艘大形渡船,靜靜的泊在岸邊月光之下。
藍福雙手揚起,互擊一掌。
巨舟中跳出一個全身黑衣,頭戴小帽的人,一欠身,道:“請總管上船。”
伸手牽住了藍福坐馬。
籃福嗯了一聲,跳下馬背,舉步向前行去。
巨舟上人影閃動,又跳上六個大漢,分另接過了眾護法的馬經。
江曉峰心中暗道:看來他們早已在此布下了據點耳目,水道旱路,都有人手。
兩艘大形巨舟,一次渡過了七人七馬。
船到對岸,藍福立時牽馬登岸,縱騎而去。
他很少說話,但眾護法卻似是都對他有著很深的敬畏。爭先恐後的躍登上岸,縱馬急追。
半官奔馳,七匹健馬,都跑的通體是汗。
天亮時,眾人已人山區。
籃福從懷中摸出了一張地圖,瞧了一陣,一帶馬頭,折轉人一條荒僻的小徑上。
群豪魚貫追隨,行約三四裏,繞過了一片竹林,翠樹林中,矗立著雙幢茅舍。
藍福重重咳了一聲。道:“有人麼?”
翠樹叢中,應聲奔出來三個人。
居中一人,年約五旬,一身農家裝束,兩側卻是兩個疾服勁裝的年輕人。
藍福為人居傲,但對這老農,卻似是極為客氣,躍下馬背一拱手,道:“怎敢勞王兄大駕親迎。”
那一身著衣裝的老人笑道:“藍兄現在是總護法,兄弟理當迎接。”
藍福道:“偏勞了。”
語聲一頓,放低了聲響,道:“教主的手諭說了什麼?”
農裝老人笑道:“兄弟拜讀了教主手諭,諸事早已齊備,不敢再勞總護法費心。”
籃福道:“王兄辦事,一向是幹淨利落。兄弟佩服的很。”
農裝老人道:“總護法誇獎了,茅舍中備了酒飯,總護法請入內持茶。”
籃福道:“那倒不用了,兄弟時限迫促,就要動身,從此人山,馬已無用,留在這裏喂它們吧!”
農裝老人笑道:“總護法大駕已到,連它們也要大飽口福了。”
藍福微微一笑,回顧了周振方、君不語、江曉峰等眾位護法一眼,道:“各位快取下馬背上應用之物,從此刻起,我們要步行登山。”
江曉峰取下馬鞍上的長劍,幹糧,心中暗暗忖道:聽藍福和那老農交談之言,似是並非是指人下言,不知說的何物?
回目望去,隻見君不語站在一丈開外,似是有意的逃避,不願和自己交談。
但見藍福一拱手,道:“王兄,咱們武當山見。”轉身而去。
眾護法急急奔走追隨。
這數rì以來,江曉峰深深覺到,這一行人中很少講話,藍福說話少,卻處處以行動領導,其他所有的人,更是難得開次口,彼此之間,全不交談,每時每刻中,都有著一種沉默的緊張,和啟已同王修,方秀梅等在一起時,那等縱論江湖,談笑風生的氣象,大不相同。
君不語本來走在最後,此刻突然加快腳步,由江曉峰身側掠過,就借著那錯身而過的瞬間;低聲說道:“顧全大局,莫拘小節。”
追過了周振方,緊隨在藍福身後。
眾護法展開身法,登上疾行。
這些人,無不是武林中叫得響的人物,輕功卓絕,全力施展,疾逾奔馬。
一口氣翻過了四座山峰。
江曉峰暗中留心查看,隻見這一陣奔行之後,五位護法的功力,已然分出了高下。
那藍福臉不變sè,頭個見汗,行若無事一般。
周振方和梁拱北,不停大聲的喘氣,聲聞丈外。
千手仙姬祝小鳳更是滿臉汗水。
羅清風號稱踏雪無痕,輕功上造詣果然不凡,還能夠氣定神閑,隻是頂門上微微見汗。
君不語有輕微的喘息,但他並非輕功見長之人,這護法之中,除了藍福之外,大概應以他功力最深了。
江曉峰默查四下形勢,突然有所jǐng覺,趕忙運氣,逼出頭上的汗水,微微輕作喘息。
籃福看過了眾護法的情形之下,頷首一笑,道:“此地相距七星峰,大約還有兩個時辰的路程,隻要咱們太陽下山之前趕到就行了,時間還很充裕,諸位感覺困倦,不妨在此坐息一下,吃點於糧,老夫去看看前麵的山勢。”說罷,轉過身子,大步而去。
周振萬,梁拱北當先坐了下去,運氣調息。
緊接著祝小鳳、君不語等相繼盤坐,江曉峰雖然毫無倦霎*意,也跟著盤膝坐下。
藍福似是有意的要和諸位護法造成一種距離,一去近一個時辰之久,回來時,幾位護法都已坐息醒來。
一切計劃,都深藏藍福胸中,也不和隨行護法商談,所謂護法,也隻有聽命行事的份兒。
江曉峰沿途行來,一直留心觀察周震方,羅清風等的舉動神情,希望找出這些人何以會對藍天義無條件效忠,盡管他全神貫注,但仍然無法瞧出一點內情。
藍福下令動身,翻山越嶺,盡走捷徑,太陽下山之前,到了一座高峰下麵。
攔路的山峰雖高,但卻登山有徑,盤轉於峰腰之上。
藍福望著那高聳的山峰,緩緩說道:“此刻,咱們才算正式和武當派交上了手,這是屏障武當本院的七星峰,武當四子,必集聚門下部分高手,扼守此地,咱們在行途之中,極可能遭受暗襲、諸位要多多小心。”
說完話舉步而行,當先向上攀去。
眾護法魚貫相隨於後。
江曉峰心中暗道:“這不算偷襲、也不按武林規矩投柬拜山,非明非暗,不知算什磨名堂。”
忖思之間,瞥見一條人影,由峰上直奔下來。
不大工夫,已到了幾人身前兩丈左右處,停下了腳步。
江曉峰凝目望去,隻見來人是留著長髯的中年道人,背插長劍,足著多耳麻鞋,打了問訊,道:“諸位施主,本觀因事暫閉山門。”
藍福冷哼一聲,接道:“你這小道士是真不知道了,還是明知故問?”
那中年道人打量了藍福等一眼,道:“諸位身帶兵刃,分明是武林中人,如若不是朝山進香,不知來意如何?”
藍福冷冷說道:“祝護法,下了他的兵刃。”
祝小鳳應聲而出,格格一笑,道:“老道士,你如果不想現醜,那就解下身上配劍,我們總護法一向仁慈,也許不會傷害你。”
那中年道士臉sè一整,道:“施主說笑話了。”
祝小鳳道:“我說的千真萬確,你如是不肯相信,那也沒有法子的事了,動口不行,姑娘我隻好動手了。”
說打就打,一躬身,陡然飛身而起,直向那中年道人撲了過去。
左手王指纖纖,點向那道士的右肩,右手“分花拂柳”,去抓那道人的劍柄。
那中年道人疾快的後退了兩步,右手亦向劍柄之上抓去。
祝小鳳動作快,但那道人的動作更快。右手後發先至。當先握住了劍柄。
同時,左手大袖一拂,反向祝小鳳的左手掃去。
祝小鳳眼看製敵搶劍,都已無望,立時一低頭,道:“老道士,小心啦。”
一點寒光,竟從粉頸中疾shè而出。
雙方距離很近,這弩箭來勢又極快速,那道人匆忙之中,急急一偏腦袋。
饒是他應變迅快,仍是慢了一步,短箭過處,穿過了那道人右耳。
一陣劇疼,鮮血泉湧而出。
就在那道人中箭的一瞬,祝小鳳右手已撥開了那中年道人的五指,抓住了劍柄,嗆的一聲,抽出長劍,拍一聲棄置於地。
她被人稱作千手仙姬,全身都是暗器,和故近身搏鬥之中打出,實叫人防不勝防。
江曉峰隻瞧的暗睹吃了一驚;忖道:“江湖上什麼樣怪人奇技都有,這丫頭脖子裏竟然藏有暗器,如是rì後和她動手時,當真也得小心一些才是。”
祝小鳳奔去奪過的長劍後,格格一笑,道:“老道士,回去吧!告訴你們掌門人,就說天道教藍總護法,親率六大高手,登山問罪,識時務的撤去暗柱,開門投降,還可保存一派實力。如是不識時務,妄圖抗拒,隻怕難免全派被屠的厄運。”
那中年道人臉上一片悲忿之sè但他卻強忍下了心中怒火,冷冷說道:“姑娘好奇幻的暗器,貧道希望還有領教的機會。”
轉身疾向山下奔去。
敵勢強大,他必須把此訊傳到峰頂,故忍辱而去。
藍福目睹他背影消失之後,突然伏身檢起長劍,道:“走,咱們也該上去了。”
目光一掠君不語、祝小鳳,接道:“君、祝兩位護法開道。”
君不語應聲而出,和祝小風並肩向上行去。
藍福居中,江曉峰、羅清風、周振方等斷後而行。
祝小鳳一麵奔行,一麵說道:“君兄,你好像很少講話。”
君不語道:“在下口齒拙笨,不善言詞,故而不喜多言。”
祝小鳳笑道:“君兄深藏不露,定然身懷絕技,等一會遇上強敵時,還要君兄施展手段,讓小妹瞻仰瞻仰。”
君不語微微一笑,道:“在下要仗憑姑娘了。”
講話之伺,突聞金風破空,兩支強箭,炮電shè而至。
shè箭人,不但臂力強大,箭勢勁曆,而且取位甚準,兩支長見箭,分別shè向兩人的前胸。
君不語陡然收住了奔行之勢,右手一抬,竟然把長箭接住。
祝小風卻驟裏一閃,讓過一箭。
君不語五指暗中加勁,啪的一聲,折斷了手中的長箭,道:“祝姑娘,強敵箭勢強勁,非一般弓箭手可比,都是身具武功之人所施放,如若前麵埋伏有十名以上的弓箭手,憑咱們兩人武功,恐難衝得過去。”
祝小鳳回顧了避開的長箭一眼,隻見長箭釘人一塊山岩之內,心中暗暗吃驚,忖道:“這等強弓勁箭,取位極準,如是閃避不及,一箭足可致命,一顰柳眉,道:“君兄之意呢?“
君不語道:“應該稟報總護法,恭請裁奪,咱們人手不多,如若強行攀登,勢必要有很大的傷亡不可。”
談話之間,藍福已經追了上來,冷冷說道:“兩位怎麼不走了?”
祝小鳳道:“上麵有埋伏。”
藍福望望君不語棄置於地上的斷箭,道:“隻有幾個弓箭手麼?”
君不語道:“箭勢強勁,取位極準,強行攀登,難免要有傷亡。”
藍福冷笑一聲,還未來及開口,兩隻疾勁強箭,已挾著破空銳嘯,疾shè而來,雙箭並至,齊取藍福前胸。
江曉峰疾快的拔劍一揮,擊落了一支長箭,另一枝被藍福伸手接住。
藍福回顧了江曉峰一眼,笑道:“文超,你的訴法又有了不少進境,深得快字一訣,老夫待你的幾招,練熟了沒有?”
江曉峰弄巧成拙,引起藍福相問,趕忙應答:“練熟了,練熟了。”
藍福點點頭,道:“很難得。”
江曉峰暗暗舒一口氣,忖道:“如是他要我當場練給他看,勢非露出破綻不可,這一記馬屁,幾乎拍出了毛病。”
隻見藍福掂了掂手中長箭,道:“箭重勁強,確是高手所發,老夫開道,你們追隨老天身後。”
棄去長箭,拔劍向前行去占君不語、江曉峰等,分成兩行,魚貫追隨在藍福身後而行。
隻聽弓弦聲動,長箭飛來,支枝挾著金風破空的嘯聲。
藍福暗運內功,貫注於劍身之上,揮劍拔打勁箭。
眾護法也都拔出了兵刃,拔箭而行。
強弓勁箭,雖然未能阻止住藍福等向上行進,但卻延緩了藍福等行進的速度。
原來,藍福和江曉峰等,都已覺出愈向上行進,那長箭勁道愈是強大,長箭雖非密如飛蝗而來,但卻連續不斷,而且每一箭都取位極準,迫的藍福等無不全神貫注,擊打來箭。
藍福陡然間停下腳步,凝目四顧了一陣,道:五丈外,一塊高大的石岩後,隱藏的幾名弓箭手,對咱門威脅極大,必先得把他們消滅才成,老夫親自出手,你們留此等侯。“
也不待幾人答話,話落口,人已飛身而起,一式“潛龍升天”,躍起了一丈四五尺高。
兩支長箭,由岩後電shè而出,飛向藍福。
籃福懸空舞劍,擊落兩支長箭,腳尖一點實地,再次騰空而起,接連兩個飛躍,已近巨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