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曉峰摔倒了羅邦之後,高聲說道:“那一位接手?”
一位身材枯瘦,施用一對日月雙輪的漢,冷冷說道:“在下怨魂不散陳通,領教江少俠的精博武功。”
江曉峰笑道:“怨魂不散,這綽號很奇怪,不知用下是何門何派?”
陳通仍是冷冰冰的語氣,說道:“在下一向獨來獨往,不屬任何門派,如有讓我看不順眼的事,或惹了在下的人,我就和他纏個沒完……”
江曉峰接道:“所以,人稱你怨魂不散,那你出手吧!”
陳通一揮輪,就是一陣快攻。
江曉峰看他出手招數,詭奇異常,心暗道:“這人武功不弱。”
陳通一掄快攻過後,江曉峰才揮劍反擊。他心存了速戰速決之心,出手的劍招,淩厲奇幻,十招之內,已然逼的陳通棄去雙輪。
江曉峰拳掌、劍法,雖是奇奧、威猛,但卻從未傷人,這就引起了更多人心存僥幸,是以,挑戰之人,銜接不停。
江曉峰奮起精神,一口氣又擊敗了一十八名挑戰者。
這些人有用兵刃,有比拳掌,但卻無一人,能過十招。
這一陣激戰之後,場已然無一不對江曉峰心存折服。
方秀梅抬頭望望天色,已是玉兔西下,五更時分,當下說道:“諸位,還有不服之人麼?”
她一連喝問三聲,不聞一人回答。
方秀梅道:“諸位既然已心服口服,那就應該擁推江少俠主盟大局,以阻止那藍天義造劫江湖。”
這時,群豪之,大都已對江曉峰心生淨服,當時,群相起應。
王修冷眼旁觀,隻見幾個最重要的人物,少林宏法大師,武當青萍,意形門的掌門童玉,南太極門的名宿田萬山,卻是默然靜坐,雖未出而反對,但亦未呼應讚成。
這幾人,都是原道上,大門大派人,門下弟眾多,也是這次黃山之會最為重要人物,如若他們並未所許,縱然江曉峰被推作盟主,那也是不過是徒具虛名……
正忖思間,突見青萍緩緩站起身,道:“就貧道個人而言,已對江施主五體投地,但此次黃山之會,事先並未有比武之議,亦無推選盟主之說,各派精銳,大都未趕來參如,而且,武林盟主,職位尊高,得能號令天下,我等幾比,也無法作得主意。必得返回後,稟告掌門,聽候裁奪,人是勉強推選,對江施主而言,隻是徒有虛名,對我等而言,亦頗難對掌門交待,但我等這次黃山之行,算是大開了一次眼界,目睹了武林後起一代奇傑,容我等回山之後,稟告掌門,再作推選盟主之議,一得蠢見,不知諸位意下如何!”
田萬山接口說道:“青萍道長高論,在下亦有同感。”
童玉道:“我意形門心許江少俠盟主之位,日後各大門派,如有此議,區區當首先擁戴。”
江曉峰一抱拳,道:“江某人少不更事,何德何能,怎敢妄動主盟天下之念,諸位不用費心了。”
宏法大師合掌念了一聲佛號,道:“江施主也不太過謙辭,就貧僧所見而論,推遲施主為天下武林盟主,亦可當之無愧,不過,茲事體大,不能不慎重從事,青萍道長之論,實為適時適切之言,貧信回到嵩山之後,當把所見所得,一字不遺漏的稟告掌門。”
鬆溪老人突然開口說道:“既是如此,諸位請早歸去,老夫無物敬客,還請恕罪。”
群豪紛紛起身,道:“老前輩言重了。”
王修高聲說道:“此次黃山之會,雖無美酒佳肴,但來此之人,都能一睹鬆蘭雙劍兩位老前輩的仙顏隻此一樁,已然不負往返,何況,藍天義霸統江湖的陰謀,也在此一會之揭穿,希望諸位回山之後,能夠奉告掌門,多加小心,遣人求證,那就更不負此番黃山之會了。”
青萍雙手合掌,肅然說道:“王兄多請費心,晨鍾暮鼓,雖是發人深醒,但大局還未明朗,貧道自會竭盡所能,勸說掌門。”
王修苦笑一下,道:“道長才慧過人,在下素所敬佩,王某自當盡我心力,但冰凍三尺,非一朝所能化解,隻怕不經幾次流血,覆巢的慘局,難使江湖覺醒。”
青萍歎息一聲,道:“王見保重,貧道就此別過了。”
王修抱拳作禮,道:“道長慢走,在下不送了。”
峰頂群豪,各懷心事,行速極快,片刻工夫,散走大部,峰頂上,隻餘下王修、公孫成、常明、方秀梅、呼延嘯和鬆蘭雙劍等人。
王修大步行近鬆溪老人,欠身一禮,道:“老前輩,想不到鬆溪老人搖手不讓王修再說下去,接道:”老夫覺著這半宵黃山之會,收獲甚豐,藍天義數十年的俠名,深人人心,豈能在極短時間之改變,目下成就,已非小可了……“語聲微微一頓,道:“一個人,如若想在江湖之上使人敬服,除了立德之外,還要立威,江曉峰已然立威,此後,應該重於立德,至於老夫,既已答允公孫成之情,決不再推辭,不過,我不能和你們在一起。如若有事,我自會和你們相會,老夫也要先走一步了。”
回顧了玄色老婦一眼,雙雙站起身,抱袖一拂,聯袂而起,眨眼間,消失蹤蹤。
王修望著鬆蘭雙劍的背影,口哺響自語道:“立德之舉,談何容易,這要時間,但目下情形,我們那裏有時間。”
方秀梅道:“他既然說出了立德二字,想必早已胸有成竹,為什麼不說明白一些呢?”
公孫成道:“也許他是指某一件事說,但內心之,又無把握,故而含糊其詞。”
但聽王修自言自語道:“是了,是了。”
方秀梅笑道:“鬆溪老人的武功,高過王兄,那是千真萬確的事。如若說他智慧、謀略,也在王兄之上,打死我我也不信。”
王修微微一笑,道:“姑娘不用捧我,還是公孫兄一句話提醒了我,那鬆溪老人立德之言,應該是說一件事。”
方秀梅道:“什麼事呢?”
王修道:“這次黃山之會,那藍天義雖無行動,但他必已早知消息,在他們回程之上,必須會發生事故。”
方秀梅道:“不錯,這也是極短時間內,能夠立德的機會,時間,人事,都有著極佳的配合……”
話至此處,突然一怔,道:“不過,他們去處不同,咱們應該追那一個才對?”
王修道:“這誠然是一大難事,不過,咱們如若仔細的推敲一陣,也許可以找出一點蛛絲馬跡。”
公孫成道:“咱們幾個人,決不能分開,分則實力大受影響,隻怕難有作為,今肯與會之人,來自四麵八方,我們分身無術,豈能全盤兼顧?”
王修道:“既不能全盤兼顧,但可分輕重緩急……”
公孫成接道:“如若那藍天義有所行動,必然會一網打盡,這種輕重緩急之分,又是如何一個分法呢?”
王修道:“咱們無法揣測藍大義的行蹤,但咱們可以就昨夜與會之人,分析他們的主要目標,咱們就趕向重要之處,那藍天義雖然是全麵發動、但在下推想,他們相互之間,必也有牽一發而動全身之感,此雖非完全之策,但咱們如不欲分散實力,也隻有這一個辦法了。”
方秀梅道:“咱們費盡了心機,把藍天義的陰謀揭穿,昭告天下,但他們竟然是不肯相信,就目下情形而言,如若不演出幾幕流血慘劇,隻怕很難使武林覺醒。”
王修點點頭道:“不錯,不發生幾樁血淋淋的慘事,無法使江湖覺醒。”
公孫成道:“王兄可是早已胸有成竹了?”
王修道:“在下倒有一點淺見,但不知諸位是否同意?”
公孫成道:“王兄高見,必無差錯,快清說出,我等洗耳恭聽。”
王修道:“就在下觀察所得,昨宵與會之人,以武當派的份量最重,青萍雖非武當掌門,但他是掌門人的師弟,身份。
地位,在武當門,都非小可,武當掌門遣派那青萍親身與會,顯然,內心之,對此會十分重視,少林派遣來了羅漢堂的主持,顯然,對此事看法,雖非十分輕藐,但也未十分重視,意形門掌門人童玉親身參與,已然了然大部內情,其餘各大門派,都抱著輕淡之心,派來與會之人,也非門派重要人物,就算有很大的傷亡,也不至動搖到各大門派的根本……“
公孫成道:“王兄之意,咱們應該先追武當派了?”
王修道:“不錯,如是今夜與會之人,混有那藍天義派來的奸細,他們也將會決定先下手收拾武當派。”
公孫成道:“王兄推算,定然不會有錯,不知咱們何時動身?”
王修道:“咱們也該走了,上路之前,最好能改扮易容,使藍天義莫測高深。”
幾人計議停當,立時動身下山。行到穀口之時,已經是紅日初升時分。隻見那大力神羅邦站在穀口轉彎之處。
此人身軀高大,站在那裏有如一塊山岩一般,擋住了去路。
常明停下腳步,望了羅邦一眼,還未開口,羅邦已然搶先說道:“果然被我等到了。”
突然放步向江曉峰衝了過去。
常明史手一揮,道:“站住。”五指箕張,疾向羅邦右腕抓了過去。
羅邦大手一伸,反向常明拍出一掌。常明看他拿大腕粗,生怕這一掌無法扣拿住他的腕穴。
眼看羅邦一掌拍來,立時易抓為掌,迎了上去。雙掌接實,但聞啪的一聲,常明被震的一連向後退了五步,才站穩身。
羅邦部若無其事一般,大步向前衝去。
公孫成右手一抬,劈出一掌。
羅邦左拳揮動,呼的一拳,迎向公孫成的掌勢之上。
他大生神力,公孫成雖然是功力深厚,但拳掌接實之後,也被震的退後兩步。
這不過是一瞬間的工夫,羅邦一拳震退了公孫成,已到了江曉峰的身前。’王修、方秀梅、呼延嘯,齊齊向前行來,人未到,掌勢都已經遞了出來。
但見羅邦噗通一聲,對著江曉峰跪了下去。
這變化,大出了群豪的意料之外,王修、呼延嘯等遞出的掌勢,紛紛收回。
江曉峰早已暗運氣戒備,但見羅邦突然拜伏在地上,心大是奇怪,一皺眉頭,道:
“你這是何意?”
羅邦道:“俺羅邦一生從未服過人,但對閣下卻佩服的五體投地……”
江曉峰接道:“你有什麼事,但請明說。”
羅邦道:“俺想追隨江少俠的左右,還望江少俠成全俺這番心意。”
江曉峰擺擺頭,正待出言拒絕,王修卻搶先說道:“你想追隨江少俠?”
羅邦道:“不錯。”
王修道:“那好辦,你先起來吧!”
羅邦道:“江大俠如不肯答允,在下不能起來。”
王修道:“我替你說說看……”
目光轉到江曉峰的臉上,低聲說道:“江世兄,答應他……”
江曉峰道:“這件事太過突然,隻怕有詐……”
王修急急接道:“這位羅兄,是一位十分忠厚之人,怎會用詐?”
一麵暗示意,不要江曉峰再多講話。
江曉峰微一頷首,道:“你起來吧!我答應了!
羅邦一抱拳,道:“多謝江少俠。”
江曉峰仔細看去,隻見他臉上猶存淚痕。似是不久前大哭過一場,心忖道:“什麼事,能使這帶有三分渾氣的人物,哭的滿臉淚痕,什麼事,又使他對我使用詐術。”
心念轉,目卻問道:“你想隨我左右,全無一點要求麼?”
江曉峰微微一笑,道:“好,你既有此一片誠心,我如不收留你,你心定然是很難過了。”
羅邦本帶著三分渾氣,江曉峰一番婉轉之言,隻說的他圓睜雙目,不知如何回答。
江曉峰輕輕咳了一聲,接道:“不過,我們訂有很多戒規,不知你能否遵守?”
羅邦道:“俺羅邦承蒙收留,心已感激不盡,別說一點戒規了,就是上刀山,下油鍋,俺姓羅的也不會皺皺眉頭。”
江曉峰道:“那很好,你現在先隨著常見開道。”
羅邦四顧了一眼,道:“那一位是常兄?”
這渾裏渾氣的一叫,隻聽得江曉峰、王修等,莞爾微笑。常明接道:“小要飯的常明,羅兄請跟我來!
轉身向前行去。
羅邦望望江曉峰,邁開大步追了過去。
江曉峰目睹常明等去遠之後,才搖搖頭,回顧了王修一眼,道:“王老前輩,在下有些想不明白,什麼人竟會派這樣一個揮人來作奸細。”
王修笑道:“那人太聰明了,他認為利用羅邦這等揮人,使咱們心不致生疑,他卻沒有想,這等人一根腸通到底,要他動手拚命,那是很好的人選,如是要他弄巧,必然成拙,不過,奇怪的是,他對你倒是由衷的敬服,那人不知用的什麼方法,能使這渾厚之人,甘心受他之命?”
公孫成道:“王隻覺著主使來此之人,是否和那藍天義有關呢?”
王修道:“不僅有關,而且在下可以斷言那主使之人必是藍天義的屬下。
方秀梅道:“王兄之意,可是說,這次黃山大會之。已經混入了藍天義的人手?”
王修點點頭道:“不錯,但也有埋伏在山下,暗作接迎的人。”
公孫成道:“這麼說來,咱們又和藍天義接上手了。
王修道:“除非藍天義統一了武林,或是咱們擊敗了天道教,此後,無時無刻,不在和藍天義接手之,不同的是,有時鬥智,有時鬥力罷了。”
江曉峰造:“對羅邦,咱們該如何處置?”
王修舉步而行,一麵低聲說道:“羅邦必然有和他們通訊之法,那方法不管如何隱密,但有一點可以斷言,那方法定然十分簡單。
公孫成點點頭,道:“嗯!如是太過複雜了,那羅邦隻怕無法運用。
王修點點頭道:“除去羅邦並非難事,但在下覺著,如其殺了他,倒不如設法利用他。
江曉峰道:“他受人造派而來,咱們如何利用?”
王修道:“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他們用羅邦的渾氣,使咱們生疑心,咱們也利用羅邦的渾氣,使他無法分辨真假,把咱們安排的假行動,由他泄漏出去,然後再加調整。
江曉峰道:“老前輩高見,除此之外,確也再無良策了。”
幾人一麵商量應付羅邦之策,一麵加快腳步而行。
王修和公孫成等,都是常年在江湖上走動的人,熟知地理形勢,一路奔行而去的正是武當門人歸山之路。
行約一個時辰,已登官道,而且也發現了青萍和個屬下的行蹤。
王修招呼常明,停了下來,說道:“咱們不能就這樣追下去,、那是自暴行蹤了,前麵有一座小鎮,鎮有客棧店鋪,衣物具全,咱們在鎮改扮。”
他胸早有算計,把幾人的改扮行旅身份,連絡的方法,暗記全都說了出來。
在道旁休息一陣,分批趕人小鎮。
天近午時分,小鎮當先奔出來一頭毛驢,毛驢上坐一個土布衣服,手提小包裹的老婦人,毛驢之後,卻隨著一個頭戴竹笠,黑布褲褂,布襪草履的漢,肩上抗著一條扁擔,一端綁著一個小包袱。
那小毛驢奔行甚快,半個時辰之後,已追上了青萍等一行。青萍的為人,極為機警,眼看一頭小毛驢,急急趕來,緊追身後而行,立時招呼本門弟,在道旁一株大樹下坐下休息,暗監視那毛驢的行動。
但那小毛驢並未停下,越過幾人,在前麵不遠處,轉入了一座岔道之上。
青萍站起身,道:“走吧!”
青萍王修設計精密,幾人的身份,也經常交換,雖然一直追隨在青萍等身前身後,但卻一直未引起青萍的懷疑。
一連數日,一直未遇警兆,也未見藍天義的人手出現,那青萍也似是若有所待一般,走的很慢,一天也就不過是走上五十裏。
這日午,渡江而過,翻越了姑嶺,巳是太陽將要下山的時分。
青萍抬頭望去,前不見村鎮,回顧了位屬下一眼,笑道:“咱們要緊趕一陣了。這幾日。我故意放慢行程,希望能夠通上藍天義的屬下。一證那王修之言的虛實,竟是未能如願,明日咱們就可進人湖北境內,那一帶在咱們武當派勢力範圍之,自然是更不會遇上敵人了……”
話未說完,突然一個冷冷的聲音,接道:“道長很想遇上天道來的人麼?”
青萍吃了一驚。轉目望去,隻見身前三掌處,一株大榆樹下,站著一個身著青袍,背插長劍的老者。
此人似是早已在大榆樹下等著一般,竟近在三丈左右,青萍竟無所覺。
但青萍四顧一陣之後,發覺隻有那老者一人,立時恢複了鎮靜,淡淡一笑,道:“貧道武當青萍……”
那老者冷冷的接道:“我早知道了,用不著再報法號。”
青萍乃武當派這一代極為傑出的人物,劍術、修養,都有著很好的火候,當下吸了一口氣道:“閣下很麵善,但貧道卻一時想不起來了,閣下可否見告大名?”
青袍人道:“你不認識老夫,大約認識別人了。”
舉手一招,接道:“道長請出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