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四章裂縫,張學友的《地下情》(2 / 3)

“我對玩飛鏢可不是在行,你是不是存心讓我出醜?”我笑著對劉彥說。

“玩玩啦!又不是要求奧運水準。贏了有獎品。”劉彥卷起衣袖說,露出必勝的態勢。

“有什麼獎品啊?”我和顏幾乎同一時間問道。

“輸了,輸了,嘿嘿!”劉彥不懷好意的笑著,他在我們催促下繼續說道:“其實贏了沒有獎品,但輸了要當場給女伴一個長吻,怎麼樣?”

我眯起眼睛,斜斜的看著他,幾乎嗤之以鼻的說:“那你是想贏還是想輸呢?看來我是必勝無疑的了,我不想贏,你也會亂投一通讓自己輸的。”

弱汶與顏都在一旁偷偷的笑著。

“好了,好了。我可不是那樣想的。要不這樣了,贏了就付今晚的賬單,輸了就來個長吻給大家欣賞,要一分鍾的。”

“兩樣也不討好,不是折磨人嗎?”我說。

“那個彩頭玩玩而已。”想不到是弱汶的聲音。

我無奈,“那好吧!但聽來贏了反而要付錢,不如調轉來,贏了來個長吻,輸了付錢。怎樣?”

“也好!三鏢計算。”

“等等,”顏這時才開口說話,“你們有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我有同意把自己當作賭注嗎?”正當我們在驚愕中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卻又說道:“不過你們開始吧!我隻是說說笑而已。你們開始吧,嘻嘻!”

“嗖”

“嗖”

“嗖”

劉彥用卷起衣袖的右手連續的投了三鏢,看來是太想贏了,每次都想投二十分那個,可惜除了第一次投中之外,另外兩次卻因為打中旁邊的鋼絲上掉了下來。總分:二十分。

我撿回那三枚飛鏢,走回投擲線後經過劉彥麵前時說:“我不知道你是想看戲呢?還是太富有了。總而言之,太多謝了。”我想,不讓她在我麵前親吻顏是對的,這對她有點殘忍。

隨即,我也投了三枚。小心翼翼的,預想中的,贏了。

在實踐諾言前,總要折騰一番,但想到不這樣做,劉彥就有借口不乖乖的付帳,隻好當場吻了弱汶起來。

第一次在大庭廣眾下跟弱汶接吻,我四處張望酒吧的其他人,雖不知道我們將要進行驚天動地的事情,但都被我們喧鬧的聲音或多或少的吸引過來。我閃爍著眼光,在劉彥,在上官顏,在那對外籍男女,在女服務生,在穿得甚為工整的調酒師身上流連。誰人都仿如在窺視。音樂聲稍停,隨之悠揚起了段曲子,婉轉而略有哀怨的韻味,清脆的男聲出現,帶有“LOVE”和“FOREVER”字句,想必是傾訴著愛的諾言。

我學著揚聲器的歌詞,望著弱汶的眼睛,自以為情深款款的唱了句“Loveyoudayandnight”完畢,我毫不猶豫的吻了下去。畢竟,在眾目睽睽之下,即使麵對著這張最為熟悉也最為舒適的唇,還是覺得極不自然。我隻感到她的氣息存在,在緊繃的神經下,忘卻以往接吻的步驟,過程一塌糊塗。

時間以秒讀取,並一再分割,感覺過了很久,不知是否有十秒鍾了,我離開了弱汶的唇。足已。

再細看周圍人們的眼光,忽有被愚弄的感覺,也罷,除非不參與這個遊戲賭博,重來的話,我必也這樣選擇。心中總有在眾人麵前印證我對弱汶的愛,這或許是一種心理上的補償,但上天安排這樣的機會在麵前,還是那樣做比較心中無悔。

回到座位後,如坐針氈,總覺得有些東西不太合意。別人的目光,劉彥別有深意的笑,顏的目無表情。是了,顏,我在她麵前吻了別的女人。雖然這樣的事情怎樣都會想象得到,但正所謂“寧被人知,莫被人見”,這樣又是否在另一層麵上的對她殘忍呢?內心怕且在事情之初便有在她麵前吻弱汶的想法,至於這一想法的緣由和目的,我自己卻實在想不到什麼。

不多時,我們便離開酒吧。

回到房間後我還在戰戰兢兢,如夢幻般的經曆。弱汶去了洗澡,我一個人坐在窗旁的椅子上撩開了些窗簾布向外望,靜止不動的街燈與風馳電掣的車燈映入眼簾,天上漆黑一片,月光與星光都隱匿不見,惟有這些人造燈光自以為是的替代其位。我在沉思,是否身邊有些人或事正自以為是的替代其他人或物呢?無疑,這實在太多了,每時每刻都發生著這樣的事情,然而具體實像卻一件也想不出來,能夠肯定的是自己也在其中。我又看到了街上一群男男女女在遊蕩,染發、抽煙、高聲呼喊、行為乖張。初時對這現象極為反抗,但當他們從我左眼角走到右眼角,隻能看到他們的背影時,我才從記憶的土坑中挖掘出原來的我也曾經這樣過。

現在與十年前相比。十年,對於人生而言,說長不長,但變化是顯然的。十年前,我獨自一人,生活在對人生對世界的困頓中,惘然不知所措,既不能確定自己的追求也不能追求到些什麼,事業方向不確定,女友不確定,人生意義也不確定。惟一能慶幸的,是我已經開始執筆寫作,也惟獨於寫作,方能理清自己的思緒,把現實中的“不能”和“能”一一以文字記錄下來,祥加分析。然而一切在事後卻顯得徒然,我不曾發覺在寫作上獲得任何好處,我依然不能確定我的事業,不能確定女友,不能確定人生意義。直至今天,十年前的十年後,全然找不到方向。沒有找到持續一生之事業;一生之女友的選擇上也丟三落四;人生意義更是無從稽考,像是生不由我,死不由我,甚至若說能控製的人生過程也不由我。有如江中小舟,無法抵抗隨江水東流的命運。

人究竟能掌握些什麼?命運之於人生的作用又是多大?我何以在這一刻想這些?

一道星光劃破長空,光點圓潤紅亮,速度不緊不慢,凝神細看,那是飛機證明自身存在的光點,徐徐往北飛去,瞬間離開我視覺範圍。我微微淺笑,它更自以為代替了星光和月光的位置。

當我也洗完澡後,便和弱汶相擁於這陌生的白布床上。關掉電視,關掉床頭燈。眼前一片灰灰的黑,這將更能感受到旅館的特有方式:軟綿綿的枕頭,永遠清洗後的味道,還有就是永遠陌生的空間,寬廣的白色天花板有點暗暗的,凹凸的牆紙反射著室外的暗光產生奇異的效果。夜裏恐怖的氣氛濃聚,並非懷有賊或是幽靈之物之想,而是夜裏特有的恐怖。莫說一個人呆在這裏,就是身邊也睡著一個人也能不期然的感受得到。

我將視線重新聚焦在弱汶的臉龐,因為背對著光的關係,隻能看到輪廓的線條,感覺上有點瘦瘦的味道,瘦得恰到好處,我在回想起光亮時所看到的。我把攬著她腰際的右手從被子中伸出,放在她的臉上,就輕輕的放著,除此以外,一動不動。手中傳來她一呼一吸的起伏感,微溫的暖流也隨之附送。

弱汶漸漸的睜開眼睛,這並不需要多少光線便能感應得到,潔亮的眼珠吸收了牆上反射過來的幾近沒有的光芒然後再散發出去,形成一道以精神力為燃燒物的靈光。這道靈光眨動幾下便即停住不動。我想我也發出了靈光,彼此相吸。我很久沒有這麼凝望她的眼睛了,因為太過於親近,並平常得可以忘卻這一深情的一望了。從她可見的眼眸中我看到了深邃而清澈的內在,兩顆能夠思想的眼睛,幾乎一眼便能看出我問題所在的眼睛。靈光又再眨動幾下,想是眼簾也上下開合了幾下。

從手中可感應到她笑了笑,微微的一笑,似是在安慰我恐懼不安的心靈。我此時此刻的這一動作,的確反映了不安的我的心緒。忽然感到兩滴熱淚盈眶,就隻兩滴,不足以讓人察覺,但作為男人,也夠了。我一時還意識不到何以流淚,還記得上一次也是在旅館,當時麵對的是建怡。

“有心事?”聲音很微弱,微弱得差點聽不到。

“嗯!”我也隻是歇斯底裏的在喉嚨裏吭了吭聲。

“好好睡。”

自此,弱汶不再言語,隻是把身體更靠近我,更用力的攬住我。

我默默靜躺,任由時間在這寬廣的室間流逝。

“嘟嘟嘟……”手機的鈴聲響起。

“嘭嘭嘭……”拍門聲隨之而來。

我和弱汶都驚醒了,我拿起手機,劉彥,“喂!”

“快開門,快1語調急速而緊張。

我連忙開門,劉彥隻穿著褲子,上麵的皮帶還沒有扣好。我們都放下了耳中的手機。

“不得了,不得了。上官顏她突然心口痛得厲害。快過去看看。”

“嗯!”說完我和弱汶便跟著他跑到他們的房間裏去。一同而來的是被拍門聲驚動了的女服務員。

顏臉色蒼白,緊閉雙目,身上蓋著被子,從突出的形狀看來,她的手應該按著心口疼痛處。

我走近她身邊問道:“怎麼了,很痛嗎?”

顏隻能“嗯嗯嗚嗚”的回應,已經到了不想說話的地步。

“立即送她到醫院吧!她一定是心髒病發作了。”我對著劉彥說。

“嗯,好1劉彥說。

我彎下腰正要揭開被子,劉彥立即阻止,“她還沒有穿衣服。”我點點頭,站直身子,說:“那樣吧!你們送她到醫院,我到她家裏拿她平常吃的藥來,還有病曆。到時候電聯,到了哪家醫院通知我。”

在沒有更好的建議下,劉彥和弱汶都同意了。我再次彎下腰跟顏說要到她家裏拿藥和病曆,現在可否拿她的鑰匙。顏勉力的點頭同意了。

在顏的手提袋裏拿到鑰匙後我快步的離開了旅館,打車到她南奧的家裏。

藥和病曆都放在那次我看到的梳妝台的抽屜裏,沒有上鎖,很容易的找到。

接到弱汶的電話,然後立即趕到電話裏頭說的醫院,找到他們,把藥和病曆交給了夜班的主治醫生。

主治醫生是一個四十歲上下的中年男人,戴一副咖啡色邊框的眼鏡,鏡片厚度約有三毫米,臉上掛著可親的笑容,無論是坐著詢問,還是走去病房的時候,都是一副樂觀的樣子,但我卻無法樂觀,憂心忡忡才是這時候惟一的形容詞,我越發以為他那隻是熟練了的表情,非切身事物不能影響其狀態。

這是一間四人病房,一床空了,另兩床都有陪睡,病人也已入睡。燈光倒是足夠亮的,並沒有因為病人需要休息而放下自己的職責,但卻給人過於熱忱的感覺。這時,隻能聽到我和醫生的腳步聲,隱約中也能聽到自己的呼吸聲。

顏的狀態是穩定下來了,呼吸暢順,麵色轉紅,右手吊了一瓶棕紅色的點滴,靜靜的睡在病床上,已然進入夢鄉。病床邊坐著無法想象其心中所想的劉彥,他見了我進來隻是把眼睛改為注視我,並沒有說什麼。

主治醫生繼續翻看顏舊有的病曆。我未曾細看它,在顏家裏拿到手後衝衝趕來醫院,現在看來,上麵的曆史足夠多了。好像是有兩本,最上麵的有“長沙市人民醫院”的字樣,下麵的看不到,但想來必是廣州某醫院的病曆,病曆用訂書釘合二為一,使其形成一條完整的生命線。主治醫生繼續認真的一頁頁的翻看病曆,並不時用其右手的食指和中指托一下將要下跌的咖啡色邊框眼睛。

實在太沉悶沒有聲響了,但又避免影響主治醫生的作業,我走近劉彥,小聲的下意識的找些話題,“她怎樣了。”

“來醫院後打了支針,睡著了。”劉彥回答,同樣很小聲的。

我點點頭,又問道:“辦好住院手續了?”

“是的。”劉彥回答。

我再次點點頭,這次沒有再說話了。一切重歸沉靜,惟獨主治醫生翻弄病曆的聲音作響。

有頃,主治醫生才將病曆合上。他的這一舉動我們都留意到了,不約而同的眼望著他,等待他隨後的反應。主治醫生向我們點點頭,收斂了一下一直樂觀的笑容,但你無法清楚他是因為臉部肌肉累了而要轉換一下表情,還是因為病曆上存在著一些不安的信息。總之他的每一個變化都使我加重忐忑不安的心情,再之是懷疑感上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