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衍頹然止步,眼中紫芒散去。他不動聲色地強行將一口鮮血咽了下去,楚衍自行參悟的那招四象絕殺實在是太過霸道,遠超他身體能夠承受的負荷,上次強行施展,隻落個經脈寸斷的下場,要不是突發怪夢,經脈被稀裏糊塗地修複起來,隻怕他早命歸九泉。而且修複後的經脈似乎被大大地強化了,他這次冒死施展四象絕殺,不過受了一些輕傷,遠沒到經脈受損的地步。
蜂三娘的心腸狠毒,詭計百出讓他不寒而栗,楚衍此時腹部受創,雖然入肉不過一寸,但劇痛難忍,行動已多有不便,要是讓蜂三娘得知自己又受內傷,以她狠毒陰險的性子,一定會兜轉回來,再行加害。所以楚衍強行咽下鮮血,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就是不肯自露其短,惹來殺身之禍。想起蜂三娘為了暗算自己,竟連同伴也一並殺害,楚衍隻覺一陣心寒,如此蛇蠍女人,倒真是少見!
楚衍功聚雙耳,仔細聆聽,隻覺周圍並無異響,想來蜂三娘已去得遠了,這才回過頭來,看了看躺在草地上的蘇曉玲,隻見她微微地戰栗,褻衣被瘋狂撕扯過,破爛不堪,顯然不能用了。楚衍心中難過,解下外衣,走上前去,給蘇曉玲蓋上。
“你……你還好嗎?”楚衍見蘇曉玲臉色慘白,口中鮮血不斷湧出,胸口炸開一個杯口般大小的血洞,顯出異樣的猙獰,她目光空洞,嘴唇泛白,雙手仿佛痙攣了一般,死死地掐入泥土之中,指甲翻卷,鮮血融入土中,手爪周圍的泥土都染成了暗紅色。
楚衍隻覺一陣揪心的疼痛,一起進村的十一人中,蘇曉玲年齡最幼,又是女子,眾人對她一向疼愛有加,楚衍拿她便當成親妹妹一般。此時見生命垂危,心中不禁暗恨,要是自己剛才不離開她的身邊,或許就不會發生這樣的慘事。
“我送你回去。”楚衍伸手抓住蘇曉玲的手腕。
“滾……滾開……”蘇曉玲聲音微弱,瞧向楚衍的眼神中滿是恐懼和憤怒。
“曉玲!是我,我是楚大哥啊!”楚衍用力抓住蘇曉玲的肩膀,大聲道:“別怕,別怕,那個惡人已經被楚大哥殺了!”
蘇曉玲渾身一震,呆了片刻,空洞的眼神中漸漸露出一絲清明,淚水順著血痕流下,滴在地上,濺起一朵淒美的血花。
“死了?”蘇曉玲呢喃地說道。
楚衍見她神智又恍惚起來,連聲叫道:“曉玲,曉玲,那惡人真的死了!”
蘇曉玲淒然看了楚衍一眼:“楚大哥,好冷,我這就要死了嗎?”
楚衍哽咽道:“你胡說些什麼!別忘了,你父母尚在,你不是說過要好好修煉,要保護他們免受惡人欺壓的嗎?”
蘇曉玲聽了一楞,隨即淚如泉湧:“楚大哥,這世道為什麼總是惡人橫行?我還以為修真界是片淨土,誰知道也是弱肉強食,肮髒不堪!”
楚衍聽了心中暗歎,經過兩個月的相處,他對蘇曉玲的性子還算比較了解,這小妮子外剛內柔,天真純潔,常常觸景生情,聞雨落淚,實在是個內心極其脆弱的主兒,今遭此大辱,又身受不治重傷,當真令人扼腕。
“楚大哥!”蘇曉玲突然道:“麻煩你將那個惡人的屍首搬走,這裏鳥語花香,景色優美,有這髒東西躺在這裏,實在大煞風景。”蘇曉玲聲音雖然微弱,卻透出一絲說不出的釋然。
楚衍強忍悲痛,應了一聲,轉身朝鐵猴的屍首走去,他抓住鐵猴腳踝,向上提起,隻聽“咣”的一聲,一根兩尺來長的枯棒從衣中脫落,掉在地上,楚衍暗自奇怪,撿起那根枯棒,試在手裏竟非常沉重,楚衍皺起眉頭,那蜂三娘的軟鞭好像是某種藤條,而這鐵猴的武器又是一根枯棒,竟都是以自然界中的植物作為武器,蜂三娘更是擅長控樹,這顯然不是金劍門的功法,試練村裏怎麼會出了這麼兩個怪人!
楚衍百思不得其解,他用力搖了搖頭,隨手將枯棒收入古墳戒指,拖拽著鐵猴的屍首向遠處走去,忽聽蘇曉玲淒然說道:“楚大哥,謝謝你替我殺了這個淫賊!”楚衍轉頭望去,隻見蘇曉玲眼神渙散,已到彌留之際,不禁大驚,飛身撲了過去,抱起蘇曉玲大聲吼道:“曉玲,你醒醒,千萬別睡著了!”
蘇曉玲兩眼望天,眼神迷離,神色間似乎得到了解脫一般,嘴角噙笑,終於脖子一歪,就此逝去。
楚衍心中悲憤難當,隻覺手足冰冷,胸中仿佛壓了一顆大石,讓得他喘不過氣來。他輕輕將蘇曉玲的眼皮闔上,轉頭冷然看了倒在一旁的鐵猴一眼。
輕輕將蘇曉玲放平躺下,飛身出去,抓住鐵猴雙腳,手上用力,就要將他一劈兩半,毀屍泄恨,楚衍心中突然想道:“曉玲喜歡這裏景色優美,若她在天有靈,見這混蛋的屍身還在此處,定然心中不喜!我若是就此撕了他,哪怕不小心流下一滴血來,都是對她的不敬!還是走遠一些,再將他碎屍萬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