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布魯特斯及其他同伴的允許下,我們來到愷撒的葬禮上說幾句話——因為布魯特斯是個尊貴的人,他的同伴們也都是。
愷撒是我的朋友,對我很忠誠。但是布魯特斯說他有野心;而且布魯特斯是個尊貴的人,他帶了許多俘虜回羅馬,那些贖金充實了國庫。這樣愷撒看起來有野心的嗎?
當貧窮的人哭泣時,愷撒流淚了。野心應該是堅決斷然的,而布魯特斯說他有野心;並且布魯特斯是個尊貴的人。你們都看到在盧普葛節那一天,我屢次地向他獻上王冠,他都一再地拒絕了。這是有野心的嗎?但是布魯特斯說他是有野心的;並且他是個尊貴的人。我並非不讚同布魯特斯所說的,我隻是將我所知道的說出來。
你們都曾經愛過他,並不是沒原因的,又是什麼原因阻止你們為他哀悼呢?
喔!是非善惡的審判!已經逃入禽獸的中心。我們已經失去理性了。請容忍我吧,我的心已與愷撒同在棺木裏了,我必須暫停片刻等它回到我心中。”
布魯特斯的簡短演說說明了“演說者的特質”的角色,安東尼的演講雖然較長但也是一樣的。布魯特斯為了已證明自己和同謀者皆無罪而感到高興,並不想進一步激發民眾們的任何行動。他隻要求他們讓他獨自離去。另一方麵,安東尼在心中卻有進一步的目的。他想激起群眾對他的同謀者——特別是布魯特斯和凱西爾采取對愷撒之死的報複行動。於是他又同時依靠“引起哀愁的力量”和“理性”這兩個說服的要素。
□引起哀愁的力量
說話者的特質在於建立說話者的可靠性及憑據,以及他值得尊敬與令人欽佩的特質。引起哀愁的力量則在於激起聽者的熱情,獲得聽者的情感,使他們朝著采取行動的方向前進。
引起哀愁的力量是刺激的要素。它使得安東尼的演說在很早的時候就呈現出來此要素,甚至在頭一段就混合著說話者的特質一同發展。安東尼使他們想起所有愷撒為羅馬做過的事情,那些對他們有益的事。並且當他詳述這些恩惠時,他重複地反問他們是否仍認為愷撒所表現的是自我尋求的野心,而不是對大眾所做的有益的貢獻。
因此安東尼成功地將布魯特斯所建立起的群眾的心情改變了。一個公民叫喊著:“愷撒已經犯了大錯”;另一個人則大聲呼喊:“他不願意登上王位,他當然是沒有野心的。”此外還有對安東尼表示的崇敬,皆是由於安東尼使用“說話者的特質”所尋求的效果。有人說:“在羅馬沒有比安東尼更崇高的人了。”
安東尼已滿意他既已建立自己良好的特質,也使群眾的情感集中在一正確的方向,所以安東尼繼續引用一些理由來加強被激起的熱情,以達到安東尼想達到刺激的行動。
理性——理由的整頓——放在最後。就如同你不能利用刺激的熱情,和你尋求產生支持你的情感,直到你已先激起有讚成你的情感一樣,所以你要建立起一二種他們(聽者)能接納的情緒,不然訴諸理由和爭論是沒多大效果的。
理由和議論可以用來加強熱情的趨勢,但是除非你的聽者在情感上已經有傾向朝著你的理由和議論想證明的方向去移動,否則理由和議論將不會產生任何力量。
安東尼在其演說的結論部分是如何有效地混合引起哀愁的力量和理性以至於他能成功地使羅馬的群眾將情緒轉移至反抗布魯特斯、凱西爾以及他們的同伴呢?
演說的過程中。他狡猾地提及愷撒的遺囑,並且暗示當群眾知道了遺囑的規定條款,他們將會發現自己本身是愷撒的受益人。
人們懇求安東尼透露愷撒遺囑的內容。但是在他告訴他們遺囑中供給每個人民75塊銀幣作為禮物之前,他即著手開始將他們的熱情提升到最極點。
“忘恩負義的行為,比任何叛變的武器要來得銳利且堅硬。他打敗了愷撒,然後耀武揚威地在臉上圍起麵紗,甚至在龐貝的雕像下,血不停地流著,偉大的愷撒死去了。啊!那是怎樣的滅亡,我的同胞們!然後,我和你們,我們所有的人,當血的叛逆,活躍地奔向我們時,我們都將倒在地上。”
這番講演正達到它預期的效果。人們喊叫著要報複這幾個刺客以及他們的軍隊,並且斥責他們為叛國者、惡徒,他們不再是值得尊敬的人。但是安東尼為了要確定他已經勝利,並且說服了羅馬的群眾采取他所希望他們采取的行動,因而再進一步來鞏固他已獲得的勝利。因此,在其後的講演中,繼續將布魯特斯的說話特質再次地拿來與安東尼說話的特質作比較,以確立感情——引起哀愁的力量:
“好朋友們,親愛的朋友們,不要讓我知道你們到如此突然的狂大暴動,”他們做出這行為的都是值得尊敬的人,他們會暗自悲傷,我不知道是什麼會使他們這麼做:他們是聰明且令人尊敬的,他們將會以充分的理由來回答你們。我不是來偷取你們的心的,朋友們,我不是像布魯特斯那樣的演說家,但是,就如同你們都知道的,我是一個坦白且愚鈍的人,我愛我的朋友,他們也非常了解我,才允許我在公眾場合來談論他。因為既沒有才智,也不善言辭,也不會以有力的演說來激起沸騰的血液。我隻是正直地說話,我告訴你們——你們本身都知道的事實。給你們看愷撒的一些傷口,並且在愷撒的每一個傷口放一張嘴,來感動羅馬的墓碑站起來候他們必須想辦法產生一種嶄新的欲望——這通常是靜止不活動的,直到說服者已激起並且使它成為驅使的力量。這在新產品上市時是絕對要做到的。所以,這也是一位競爭公職的候選人必須做到的,如果他的主張是建立在新的呼籲吸引上的話。
□理性
說話者的特質和引起哀愁的力量被善加運用後,剩下來的理性則是說服者手中製勝的法寶。以下是一些須避免及要做好的事情。
最重要的,說服者應該避免冗長、複雜及紛亂的爭辯。他們要執行的並非從數學方麵的證明或科學的推理而來的信念。有效的說服旨在對於一項產品、一位候選人和一種政策能較其他的產品等獲得偏好、采納。因此被采用的爭辯方式應是較省略、精簡和扼要的。
因而說服者必須在推理時省略多步驟來抓住聽者的心理。此種推理的古典名字為希臘字省略推理法,它意味著在推理過程中許多前提被省略。而這些未被提及的前提當然必須是普遍化概括性的,以致說服者能確實地斷定那是共同參與的。在一個法庭前爭辯,原告或被告的辯護律師團可以對司法上已知覺注意的某些普遍化視為當然,因為既已是眾所周知、大家認同是對的,他們就無需特別明白地強調聲明。
由於此種普遍化被視為當然,說服者可以立刻地從一個被歸列為不被提及的普遍化特別例子,到適用於普遍化所伴隨而下結論。這裏從實例來爭辯。如果我們想說服聽者購買一件特別的產品或采用自己的政策,可以有效地做到——展示產品或政策,如何列示了為一般所接受的事實。
我們不必硬說什麼東西對人的健康有益,隻需要充分地解說,描述產品。不須聲明每個人都有權力謀生並且那些毫無過失而失業的人遭受極嚴重的傷害,隻要敘述我的一項能夠增加就業的政策。如果想起訴某人犯重大的罪,隻需拿出證據出示在法庭的囚犯確實做過那件事,並且讓他沒有解釋的理由。
推理的簡潔並不是有說服力的爭辯中惟一的因素。另外則是所謂的修辭疑問。修辭疑問是被用話來表現,當你與聽眾談話時所期盼的答案隻有一個。在這方麵,他們很像在省略推理中未被提及的前提,他們之所以不被提及乃是他們被認為是一般地被認知的事情。
因此,舉個例子,布魯特斯問羅馬人民:“誰是那麼卑賤的以至願做一個奴隸?”立刻加上一句,“如果有的話,請說吧,因為我已經冒犯他了。”又一次布魯特斯問,“在此有誰是那麼卑鄙不道德的以至不愛他的國家?”他也說,“如此我冒犯了他。”布魯特斯敢大膽地問這些修辭疑問問題,乃因為他非常了解到沒人會反麵地答複他。
因此,安東尼也在敘述愷撒的征服充實了羅馬的國庫之後,問:“難道愷撒這樣看起來是有野心的嗎?”並且在提醒群眾愷撒屢次拒絕登上王位後,安東尼問,“這樣是有野心的嗎?”上麵兩個問題都是修辭疑問,他們隻期望一個也隻可以有一個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