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清淨的禪院內,可任龍的思緒卻怎麼也無法靜下來。
任何一個人剛剛喪失了母親,都不會在短時間內能夠完全恢複,更何況是一個不過不到十七歲的孩子。
從小到大,任龍都是母親一個人帶大,父親在自己很小的時候就因公殉職,留下了一筆撫恤金,雖然這筆錢足夠母子二人平安度過一段歲月,但終究杯水車薪,母親沒什麼學曆,也沒什麼技能本領,因此隻能幹起銷售,工資並不穩定,但她足夠勤勉,讓自己過上了衣食無憂的童年生活。
平凡,普通,仿佛是,複製粘貼出來的尋常人生,在這樣的人生經曆中,大多數的孩子夢想都是一樣的,那便是安安穩穩地度過自己的餘生,讓自己的妻兒老小,過好自己的日子。
那些被生活磨平了棱角,夢想仗劍天下的少年們呐,或許從未有真正的看見過光明,烏雲密布的天空,若是有一隻手替代他們撥開雲霧,你便會看到那平靜心湖下隱藏的波濤洶湧。
當那位身穿銀色鎧甲的男子站在他麵前的那一刻,任龍就明白了,自己這一生,不會在安於現狀。
那位二十多年前,傳奇般的英雄銀鎧,從天而降,救下了自己和母親,也就是這一刻開始,任龍才覺得自己的故事正式的開始,或許開端是雜亂無章,迷迷茫茫,但是他的出現,奠定了自己的結局,因此過程,也必將得到改變。
成為,那樣的人,像他一樣強大且堅強的人,像他一樣受到萬人敬仰的人。
然而改變命運對於凡人而言,意味著脫胎換骨,若想真正的擺脫自己平凡的命運,那就要經曆別人所無法經曆的誘惑和磨難。
他嚐試過改變自己的命運,卻並沒有找到那個契機,超能力者層出不窮,但自己並不具備那樣天選一樣的命運,曾經蒙過一次麵打算站出來充當英雄,但結果並不盡人意,不僅讓自己落得了一身傷勢,最後還是被警察所救。
已然認清事實,就不該給予自己新的契機,也讓他逐漸放棄。
直到兩年前。
那是尋常的一個清晨,剛剛醒來的任龍收拾好衣裝打算外出工作,卻在門口撞見了一位遊曆了許久,渾身髒兮兮的僧人,他向自己化緣。
不得不去感歎命運蹉跎,雖然自己的母親一直信佛,但自己並不對那些玄幻飄渺的神話故事感到喜歡,或許是因為早就不是少年的緣故,成年人,理應更加的理智。
願意去做更多好事,隻是不要麻煩到自己,於是任龍沒有帶他回家,而是在早點攤買早飯的時候為他多點了一份。
僧人吃完離開,自己結賬,等回來的時候,僧人離開的桌案上多了這枚戒指。
這枚,骨骼材質的黝黑戒指。
他不知道這是什麼東西,但拿起戒指的瞬間,腦海中就出現了蠱惑的聲音。
這便是故事的開始,但接下來如何書寫,任龍並不清楚。
清淨的禪院,水聲潺潺,這是一個修建過的小院子,看起來還很新,應該是近幾年新砌的磚瓦,自己仿佛是在一座山上,空氣很清新,眺望遠方可以看到聳立的高樓大廈,這仿佛與世隔絕一般。
在這T市,自己生活了三十年,還真不知道有這樣一座寺廟建立。
看著遠方聳立的建築,任龍的目光逐漸變得恍惚,目光移向一旁的假山魚池,看著水中倒影出的麵孔,任龍一時間不知道是熟悉還是陌生。
一張平凡的麵孔,不算是英姿,卻給人一種正氣,濃眉大眼,赫然醒目的鷹鉤鼻,微微蹙眉,便可在眉間凝聚出一個川字,說是一個普通的上班族,任龍的麵孔,更像是一個驍勇善戰的將領,但僅僅是麵孔,畢竟他的身形,過於單薄。
將近一米八的身高,身形瘦弱,因為常年在辦公室工作,久坐常態,身形沒有青年的健壯,反而有些臃腫,胸前下垂,肚子微微隆起,大腿粗壯,雙臂單薄,很難想象,這樣一副麵孔的人,前幾日近乎於虐殺了一位危險度極高的超能力者。
他之所以覺得陌生,並不是自己的麵孔改變了,而是自己現在的內心。
他自己的內心,沒有半點悲傷的波動,這不應該是一個,剛剛失去母親的人該有的心情。
他知道自己失去了家人,也知道自己現在理應悲傷,但就是....沒有感覺。
和戒指中的家夥交易的時候,自己換來了複仇的力量,但失去的是什麼呢?
就在這時,禪院的大門緩緩被推開,坐在院中的任龍將目光湊了過去,隨後看到了一副熟悉的麵孔。
任龍的眼中多了一絲光亮,連忙站了起來。
“是你,傾安....不,劉長老?”
任龍驚訝的喊道,被呼喚的對方,微微一愣,看到麵前的男子時,麵容舒緩,展露笑容。
“是任施主啊!”
男子笑著說道。
稱呼為長老,但其年紀比起任龍還要小上不少,長老隻是對於僧人的一種尊稱而已。
來者不是別人,正是劉臻,扶餘座下的第三位弟子,法號傾安。
三年已過,劉臻的麵孔沒有絲毫變化,若要硬說,則是那副麵孔少了一份被世俗困擾的憂愁,多了一絲灑脫快活的自在,畢竟是濟公門下,他們這一門的修行,修心不修身,修心不修相,若是褪去了僧袍,戴上了發帽,他與俗塵並無一二。
這副英俊的麵孔任龍自然不會忘記,畢竟這麼帥氣的一個和尚,誰看到了都會刻骨銘心。
世人心中對於修行之人貼上的標簽,往往都是高台法座之上,俯瞰眾生無情之眸,法相莊嚴,佛氣繚繞,而劉臻的反差,也是讓人印象深刻的地方。
因為他們這一門不在乎世俗的稱呼,因此當初和任龍自我介紹的時候,也隻是提了一嘴自己的法號,之後便以真實的姓名自我介紹,這才有剛才任龍改稱呼的一幕。
“看來,施主與小僧著實是有緣呐,竟然能在這裏相見,既然施主您找到了濟公廟宇,想必您也是有事相來,不巧的是,師尊他老人家渡雲九霄之外,無法為您解惑,要不,有什麼疑惑,和我說說也好?”
劉振笑著說道,將背後扛著的籃子放下,裏麵是塑料袋包裹的煮熟大米還有熱氣騰騰大小不一的饅頭,看製作手法,這顯然不是一家所為,一眼便可看出,劉臻是剛剛從山下化緣歸來。
任龍見狀也是利落,跑過去幫忙將這些饅頭一起抬回去,籃子並不大,普通籃球大小,所以裏麵沒有多少食物,隻夠三四個人吃。
“誒~施主不必麻煩,小僧自己就可以搬完。”
“我,我幫你吧!”
然而,拿了三兩下,任龍就愣住了,因為看到了籃子最下麵藏著的燒雞和豬耳朵。
劉臻愣住了,任龍也愣住了。
“這....”
任龍呆楞住了,畢竟在他的認知內,僧人都應該是寡淡清修,不沾葷腥的人。
劉臻也是有些尷尬,臉上微微一紅,然後連忙將籃子提起來。
“這是....這是別人送的,我拿過來也隻是不想駁人家的好意,哈哈哈....”
“師弟回來了?!把買來的酒肉都端進來!今天你我兄弟二人要好好暢飲一番!不醉不歸!”
就在這時,寺廟內傳來一個粗狂的大笑,頓時讓劉臻原地石化。
任龍也不好意思說什麼,看了一眼劉臻,劉臻尷尬的低著頭將籃子提了進去。
隨後想起了什麼,猛然回頭看著任龍,看的任龍頭皮發麻。
“你見過我二師兄了?!”
劉臻驚訝的問道。
“是那隻鳥嗎?”
......
“是。”
“見過了。”
......
飯桌之上,白二坐在蒲團之下,麵前是一個隻能盤腿坐著才能碰到的矮飯桌,它雖然現在長大了不少,但這樣的飯桌還是可以站著去吃。
隻是,終究是一隻鳥,所以吃起來的模樣還是和鳥類無二,用鳥喙叼在口中吞咽,然後低頭用舌頭舔著酒水,旁邊的劉臻,攥著一塊饅頭目光炯炯的看著白二麵前的整隻燒雞,口水都要流出來了,但為了顧及旁邊任龍對於僧人的想象,一直攥著饅頭沒有下口。
任龍很無語,誰都能看出來他想吃,自己雖然很奇怪,但也不會說什麼,隻是低頭吃著自己手中的白米飯,拌著一些青菜和鹹菜。
“師尊,回來了?”
劉臻放下饅頭,隨後說起正事,興奮地看著白二問道,白二立馬點頭,一雙鳥眸流露出人情味十足的歡喜。
“師尊回來後,丟下這個醪糟小兒就雲遊而去,不知道去了何方,但聽師尊口吻,這次,可沒少給咱們師兄弟帶寶貝回來!不知道大師兄知不知道這件事,他神通廣大,估計已經算到師尊回來了!”
白二興奮的說道,提到師尊,他的粗狂和狂妄得到了些許收斂,眼神中的尊重和歡喜,也絕對不是裝出來的。
“任施主,你見過師尊本人了嗎?”
劉臻立馬激動地問道。
“是那個十幾歲的小孩?”
任龍疑惑的說道,劉臻立馬激動地點頭。
“小孩!?師尊可是大修行者,世俗麵孔豈能辨別師尊年歲,他是與天同壽,日月同輝的尊者,真要論年歲,恐怕他比這個地球都要年歲更高!”
白二昂起頭驕傲地說道,好像吹的是自己一樣,聽的劉臻是搖頭晃腦,不過任龍卻全當樂子去聽,他畢竟不相信神佛,隻是將這個扶餘當成一位超能力者而已。
“哎呀!三年未見,師尊為何不來見見我這小徒兒呢,我可是日思夜想啊,唉!罷了罷了,沒準師尊是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了!”
劉臻無奈的說道,白二哈哈一笑,然後暢飲一口美酒,然後繼續大口大口吃肉,看他吃得起興,劉臻也忍不住,抓起一隻雞翅膀大快朵頤,任龍雖然看的滿眼無語,但也不好說什麼,給自己多添了一碗白粥。
“對了,師弟,這位任龍,現在你不需要喊他施主了,師尊臨走之前交代了,這是他的關門弟子,以後就是咱們師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