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兒收拾好單於和閼氏的寢帳後,回帳歇息。
禺疆掀簾進來,呆呆地坐著,黑亮的俊眸分外的冷,目光有些散亂。
楊娃娃從未見過這樣的他,直覺他一定有心事。
拍拍他的肩,她站在他身後,“睡吧。”
他拉她坐在腿上,緊抱著她,好像要把她揉成一汪水。
這裏是他出世、成長的地方,離開了十八年,今日回來,想必他心中也是百味雜陳吧。再者,他背負著殺父的罪名,一日沒有洗脫罪名,他就無法釋懷。
“在想什麼?可以告訴我嗎?”她輕聲問,如果他不想說,她也不會逼他。
“沒什麼,你累了吧,我們早點歇著。”禺疆偷香一記。
他不由分說地將她抱到床上,托起她的玉腿,幫她脫下馬靴,再抱起她,輕輕地放在氈床內側。接著,他脫下外袍和牛皮戰靴,坐上床,小心翼翼地解開她的發辮。
這一連串的動作,一氣嗬成,她驚愕得回不過神。
他竟然幫她脫靴……竟然幫她拆辮子……
也沒什麼不可以,但是,他是一個粗獷的草原男人,一個野心勃勃、胸懷大誌的部落首領,竟然為她做這種溫柔的事。
她怎能不感動!
梳理好她的長發,禺疆讓她躺下來。
她突然想起了什麼,道:“我想睡在外側,你在裏側。”
他堅決道:“不行,這裏不是寒漠部落。”
是的,這裏不是自家的地盤,務必小心謹慎。
她知道他要保護自己,可是,睡在裏側,她睡不著。
她蹙起眉心,求道:“可是,我習慣在外側。”
禺疆不規矩地摸著她的背,“聽話,很快就會習慣的。”
楊娃娃發覺他的眼色變了,立即乖乖地躺下來。
濃夜深沉,月光涼薄。
遠方悲戾的狼嘯,時斷時續,在靜謐的黑夜中分外可怖。
……
他是警覺的,她也是警覺的。
自從有了身孕,她的睡眠變得很淺。
當微弱得幾乎聽不見的腳步聲迫近帳口的時候,他們不約而同地躍身下床,借著微弱的火光,不約而同地打著手勢,接著閃身隱藏在暗影中,一左一右。
腳步聲突然消失,一片死寂。
隻是眨眼之間,卻好像經曆了漫長的一生。
帳外的人堂而皇之地進帳,三個高大的刺客直奔氈床,揮刀亂砍床上的人,凶悍狠絕。
假若床上有人,早就被大卸八塊了。
亂砍一通之後,三個蒙麵人才發覺,床上根本沒有人。
不經意間,他們的脖頸上架著鋒利的刀。
“說,誰指使你們的?”禺疆森冷地問。
她楊娃娃正要開口,卻不合時宜地嘔著。
方才動靜太大,神經緊張,寶寶不樂意了吧。
瘦高的蒙麵人趁勢出擊,提刀橫砍。
禺疆大震,擋開瘦高蒙麵人對她猛烈的殺招,刀刃碰撞,鏗鏘轟鳴,銀光四濺……
三個蒙麵人圍攻而上,招招淩厲,竭力置他於死地。
禺疆一人對付七八個草原勇士,綽綽有餘,隻不過這三個蒙麵人的身手很怪異,不似草原勇士的笨重和勇猛,出手快捷,招式陰狠,變化多端。他從未遇到過這樣的敵手,一時之間難以製勝。
楊娃娃看他絲毫不占上風,想上前幫忙,卻苦於那一陣陣的嘔無法消停。
打鬥愈演愈烈,禺疆刀風強勁、攻勢剛猛,三個蒙麵人以身手敏捷、詭異多變稍占上風。
瘦高蒙麵人忽然抽出一柄銀劍,銀白的劍光映亮了眾人的眉睫。森寒銀光一閃,劍鋒疾速刺過來,宛若遊龍,快如閃電,從斜側刺向他的喉頸……
禺疆大驚,寒意頓生,想要避開已然來不及,躲不過這致命的一劍。
情急之中,楊娃娃管不了那麼多,扯過邊上的繡袍,貫力甩出輕薄的繡袍,水袖一般陰柔,纏住銀光閃閃的劍身,巧勁奪回。
禺疆趁機躲過致命的一擊,抬腳踢中左側蒙麵人的手腕,右手一轉,反向重力一砍,血肉撕裂的聲音驀然響起。
慘叫一聲,瘦高蒙麵人的手臂應聲而落,血柱飛起……
楊娃娃奪了一柄銀劍,疾速刺向瘦高蒙麵人的喉心,轉念一想,劍尖抵住他的咽喉,皮肉劃開,血痕立現。
少了一個同伴,兩個蒙麵人的攻勢再詭異靈活,也抵擋不住禺疆的殺招,倒地斃命。
他麵色陰寒,出其不意地砍斷瘦高蒙麵人的另一隻手臂,“究竟是誰指使你們?說!”
瘦高蒙麵人強忍著撕裂般的痛,瞪他一眼,冷哼一聲,撇過頭。
楊娃娃喝道:“快說!否則,你會比他們死得更慘。”
這時,一群人闖進來,火光耀目,寢帳立時明亮得讓人無所遁形,照亮了瘦高蒙麵人,也照亮了楊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