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還不想走,卜清柔硬是扶著她離去。
寢房隻剩下我和劉曜,我關上房門,坐在床沿,握著他的手,“方才我對長輩無禮,做得過分了,你想罵我,就罵吧。”
劉曜抽出手,拇指撫蹭著我的腮,“若非母親說出那麼難聽的話,你也不會生氣。”
我道:“我不是生氣,隻想說道理讓母親明白,為難我,就是為難將軍;罵我、羞辱我,就是傷了你們的母子情。”
他緩緩一笑,“我明白你的心意,讓你受委屈了。”
我擔憂地問:“你真的不怪我頂撞母親嗎?”
“傻容兒。”他攬我入懷。
“那你也不問問,去年冬日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嗎?”
“我信你。”
“為什麼?”我抬眸,欣喜而感動地看他。
“若你當真見異思遷,自願隨陛下進宮,你為什麼還回來?”劉曜摸摸我的後腦。
“也是,你最了解我的心意。”我摟著他的脖子,埋臉在他的頸窩。
所幸,他選擇相信我,沒有疑心哦,沒有聽信別人的讒言,他給予我的愛,已經圓滿了。
他讓我上床,輕輕擁著我,“陛下當真沒有碰你?”
我搖頭,“陛下要消除我對他的恐懼,要讓我以平常心看待他,從來沒有留宿在綠蕪殿,也不勉強我。”
劉曜含笑道:“如此看來,陛下還是沒死心,溫柔待你,讓你覺得他變了,不再是以往的陛下;接著,他以柔情慢慢打動你,贏得你的芳心。”
我道:“我早有如意郎君,不會對陛下有男女之情。”忽然想起他遭遇伏兵一事,我問道,“你不是遭遇拓跋部伏兵嗎?不是說你力戰而死嗎?究竟是怎麼回事?”
他說,在藍穀遭遇拓跋部伏兵,他身受重傷,幾個親衛拚死護他,其中一個親衛穿了他的甲胄和戰袍,拿了他的佩刀,代替他力戰而死。之後,他和陳永等三個親衛殺出一條血路,這才逃過一劫。
陳永眼尖,看出那些伏兵並不是拓跋人,而是漢國人假扮的。劉曜想明白了,是劉聰要置他於死地。他們擔心追兵追來,就東躲西藏,短期內不敢回平陽。直至年關近了,他們再也抵禦不住寒天,這才破釜沉舟地回平陽。
果真是劉聰的陰謀,照此看來,他早有謀劃,決心拆散我和劉曜。所幸上天不負,讓劉曜死裏逃生。那時候,劉聰說派了好幾批人去尋找劉曜,想必是知道他逃脫了,就派人去追殺,立誌趕盡殺絕,永絕後患。
我也說了聽聞他力戰而死的噩耗之後發生的事,事無巨細地說了一遍,隻有劉聰以古玉害孩兒這件事,沒有說。劉曜重重地歎氣,“陛下用情深如汪海,想必他心中很苦。容兒,我比他幸運、幸福,此生此世,我劉曜的枕畔,隻有容兒一人!”
我欣喜地笑起,心瀾湧動,酸澀而甜蜜。
……
老夫人每日都來看望兒子,每次都要勸說兒子,恢複卜清柔的名分,否則,她不會善罷甘休。
雖然劉曜不勝其煩,但也沒有口出惡語,隻當母親的話是耳邊風。
自我回府,我就貼身服侍他,卜清柔再沒有服侍過,隻是陪著老夫人來,站在一側,像一根呆滯的木樁。
她低眉順目,不言不語,裝得溫順謙和,不知心中在盤算什麼。
隻要劉曜相信我,我就不怕她再次設計陷害我。
碧淺盤問過白露和銀霜,她們說,將軍回府,遍體鱗傷,老夫人就讓卜清柔照料將軍。
劉曜傷勢很重,清醒後已經是五日後,就沒再說什麼了。
劉熙還小,劉曜每日都要抱好幾回,當起了慈父。他可以下床走動,就總是抱著孩子在屋中走來走去,自言自語地和兒子說話,而且是以那種兒化的腔調、嗓音說話、哼唱,碧淺和陳永笑得肚子疼。
他惱怒過一次,對他們喝道:“再笑,就滾出去!”
看著他故意做出來的一本正經,他們捂著肚子大笑,我也笑倒在床,差點兒笑岔氣。
這夜,我靠在他的肩頭,“母親年事已高,身為兒女,總是忤逆長輩,母親心中必定難過。我想過了,大夫人畢竟是你的原配妻子,還是恢複她的名分吧。”
“又是母親威脅你?”他冷冷地問。
“不是,一來,你傷重時,大夫人服侍你大半月,盡了妻子的本分;二來,母親年事已高,就讓她順心一些,也算是盡了孝道。”
“你當真不介意?”劉曜輕捏我的下巴,親昵道,“那些日子,清柔說你和陛下在府中如何、如何,她這樣說你,你還要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