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她臉上的微笑凝固了,惆悵地歎氣,“哀家還記得那年初次見你,假若哀家沒有去找茬,如今哀家的膝下就多了一個小小的孫兒。”
她還記得當年害我滑胎的那件事,誰也想不到,當初我與她劍拔弩張,後來會一笑泯恩仇。
“太後,緣分之事說來奇妙,當初太後也想不到後來會發生那麼多不可思議的事吧。”我淡淡莞爾。
“是啊,緣分是天注定的,倘若逆天而行,便會很辛苦。”帝太後的神色頗為複雜,“哀家以為你再也不會進宮了,沒想到……聰兒就是這般放不下,這次哀家想幫你,也是有心無力,你好自為之。”
“謝太後。”
“宮中多了幾個妃嬪,個個年輕貌美,改明兒你就會見著了。”她說起那些妙齡女子,好像頗為頭疼,“雖然綠蕪殿比較偏遠,不過有心人總會盯著這裏,你多多注意些。”
“謝太後提點。”
“好了,哀家乏了,回去歇著了。”帝太後的麵上的確布滿了倦怠與疲乏。
“改日容兒向太後請安。”我站起身,屈身行禮,“恭送太後。”
她含笑點頭,由老宮人攙扶著離去。走了三四步,她忽然停下來側過身,對我道:“哀家想來想去,還是告訴你吧。這個綠蕪殿,自從二月你離宮,聰兒就命人修建,費時多月才建好。這座綠蕪殿的建製規格、陳設布置,雖說不夠奢華,卻是聰兒親自畫好圖樣、命人趕工修建。建好後,他親自遴選各種家具器皿、陳設之物。這殿中的每一物,都是聰兒費盡心思為你弄的,可謂用心良苦。”
我笑不出來了,心中紛亂,“謝太後告知。”
……
綠蕪殿,是為我而建的,劉聰為什麼這麼做?
怪不得我總覺得這座綠蕪殿有一種似曾相識之感,卻又說不出這種感覺。如今細細想來,所謂的似曾相識,是因為,這座殿宇融合了兩座殿宇的建製精華和陳設風格,洛陽宮城的昭陽殿和金墉城我所住的寢殿。
他在漢國皇宮建造綠蕪殿,有朝一日讓我住進來,是何用意?
由此可見,他從來沒有死心,一直在等這一日,帶我回宮,讓我住進綠蕪殿。
次日,他又來看孩兒,我問:“這綠蕪殿這麼偏遠,陛下為什麼讓我住在這裏?對了,這殿名好生奇怪,是誰取的?”
他正抱著孩兒,對著小小孩子撅嘴、擠眼、做鬼臉,聽聞我這話,便頭也不回道:“有一日,我心情不佳,就到處走走,走著走著,就走到這裏來了。這座殿宇雖然偏遠,卻有點兒眼熟,似曾相識。想了一夜,我終於想明白了,這綠蕪殿和洛陽的昭陽殿、你在金墉城的寢殿有相似之處。因此,我命人清理打掃,將綠蕪殿布置成現在這樣子。容兒,你也覺得似曾相識吧。”
“綠蕪殿,有什麼深意嗎?”
“還記得洛陽郊外的竹屋嗎?”劉聰抬眸看我,仿佛從我的臉上看到了當年洛陽的郊外,目色悠遠,“竹屋,草地,小河,樹林,遠山……我記得,那時候我們很開心。”
盎然的綠意,終究會荒蕪,是這樣的嗎?
刻骨的情意,終究會荒蕪,是這樣的嗎?
他輕輕微笑,“容兒,我隻想記住那段時光,以及你的笑容、笑聲。”
我知道,他不說實話,是不想嚇到我,不想讓我有負擔。
劉聰將孩兒交給奶娘,示意宮人退下;他站在我麵前,擔心地問:“容兒,你在想什麼?”
“沒什麼,隻是覺得這裏似曾相識。”我故作輕鬆地笑,“對了,昨日太後來看我和孩兒,太後鳳體有恙,氣色不好,為什麼會這樣?”
“人老了,總會有小病小痛。母後年紀大了,年輕時候落下的病根一一複發,隻能仔細養著。”他眉宇微蹙,起了疑心,“母後對你說了什麼?”
“沒什麼,聊聊家常,明日我去看看太後。”我一笑,“聽聞你納了幾個妃嬪,明日在太後那兒應該可以見識到她們的年輕貌美了。”
“你走了,我總不能當一個沒有後宮的帝王吧。”劉聰自嘲地笑,帶著些許無奈。
“妃嬪如雲,有何不好?我去瞧瞧孩兒,陛下先去忙吧。”
他沒再說什麼,匆匆走了。
我讓碧淺去打聽,很快就打聽到,自從我離宮後,劉聰先後納了八個妃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