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翼終於換回了那個胭脂盒，他財產不多，不過足夠支付想要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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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過對方的好心，他準備回去了，可在轉身的時候，又被拽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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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你這麼想要它？”顧浩天終於忍不住自己的好奇，他甚至有種預感：錯過了其中的故事，他會很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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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翼一愣，下麵的話理所當然地脫口而出：“這是她的呀。”話出，又覺得有些不妥，於是又補充了一句——“這盒子原來屬於我的……呃……一位朋友。”對於給極知的定位，他猶豫了一下，“主人”這個稱謂對普通人來說顯得過於怪異，但說成是“朋友”又讓他深覺不甚禮貌，心下總有些別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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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對你很重要嗎？”顯然，顧浩天按照平常人的思維慣性對“朋友”做了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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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重要！”紅翼忽地肅然起來，兩頰微微有些發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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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他那哀戚的眼神裏，顧浩天做了大膽的猜測——執著於象征某人的東西，不是那人已經故去，就是不可能再相伴左右。可是，不管哪樣，都已是物逝人非，卻還要緊抓住不放。情感這種東西，真是難以琢磨，倘若換做是他，也會如此執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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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要的人，為何要離開她？”顧浩天問著，像是在問對方，又是像是在自言自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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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翼倒是沒在意這不禮貌的發問，他的表情似有幾分驚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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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極知不會離開我的，她的靈魂將永遠與我同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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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浩天也驚訝了，將這樣頗像殉道文的台詞做為讀白，顯得有些可笑，但對方的表情和言語卻讓他笑不出來。那絕對是真實的，他就是這麼覺得，帶著些可悲的真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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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靈魂與你同在——這是人們常做的承諾，麵對事實而又無能為力時，最後僅能做出的蒼白而無奈的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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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翼不再回答問題，他扔下陷入思考的男人，匆匆告辭離開。他一路疾走著，懷中揣著真相的鑰匙，心髒跳得咚咚響。主人不在家，回去後他便將自己關進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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銅製的胭脂盒靜靜地擺在桌子上，像一個沉默的證人，紅翼望著它，喘了口氣，努力撫平情緒。真相就在麵前，可臨近揭開之時，他卻突然膽怯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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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翼，我為什麼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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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輕輕合上眼睛，又吐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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極知啊，告訴我真相吧，告訴我你離開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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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開盒子，盒底是一片凹刻的細紋圖案，手指摸上去，沒留神便被暗藏的銳物刺破，還沒來得及皺眉，殷紅的血滴便在底麵暈開，像河渠般，轉眼填滿了整個圖案。一點微弱的光從盒底隆起，慢慢幻化成一個尺把高的人形——那不是極知，而是個陌生的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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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翼張了張嘴，頓覺意外。
www.cmfu.com發布 “你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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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睜開混濁的雙目，冷漠地掃了他一眼：“你又是誰？”
www.cmfu.com發布 “我？我是紅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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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翼？”老人的表情一顫，抬眼仔細打量起來，“紅翼……你真是紅翼？嗬嗬嗬，你變成人了？真沒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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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翼臉一紅，說不上是發窘，還是受驚。
www.cmfu.com發布 “你到底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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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嗬嗬，也難怪你認不出來了……”老人仍舊不緊不慢地說著，“是我啊，我是盤方。”
www.cmfu.com發布 盤方？盤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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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忽然憶起那個溫文的、總伴在極知身旁的青年，心上不覺湧上一陣淒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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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死了……”他的聲音有些發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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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死了。這個影像不過我殘存的一點意念。”老人平靜地陳述著，半透明的身體在隱隱晃動，“人的生命很短，總要死的。……現在是什麼時候了？看樣子，你活得比我要久。唉……好了，有什麼話就快說吧，死人的意念維護不了太久，不知道何時就要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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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翼打了個哆嗦，又激動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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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極知！你知道極知是怎麼死的嗎？”他急切地倒出心中的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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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才想知道，不覺得晚了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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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當時去找過你，可是找不到！”紅翼大聲叫著，眼睛有些模糊，記憶深處的閘門一下子就被撞開了。得到極知的死訊後，他曾跑出去四處打聽，可做為一隻奇怪的動物，他能向誰去打聽？他隻能去找盤方，可到了那裏，卻得知盤方已經結婚了，娶了名門望族的小姐，住在深深的大宅子裏。他找不見盤方，卻又無處可去，隻好在那大宅子前等了一夜又一夜，直到被捉了回去，也始終沒等到要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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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老去的盤方沉默了，似乎也陷入了往事，過了一會兒，才又重新開口：“好吧，我告訴你，不過你要安靜聽著，別打斷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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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深深歎了口氣，慢慢開始了講述：“其實，事情的起因很簡單。有一戶人家，生了個女嬰，那孩子天生有些異常——她的眼睛是紫色的，她的家人怕是個妖孽，不敢養，也不敢弄死，最後決定扔進山裏，讓其自生自滅。孩子的母親心軟，終究是希望孩子有條活路，於是就偷著托人去問極知，想請她指個地方，好有人撿去養。你知道，極知太善良了，她當然會幫忙，但她不應該那麼做，真的不應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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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北方有座老城，很平靜的地方，不過某年那裏會發生變故，那座城也會因此消失，整城的人無一幸免。很可怕，是不是？嗬嗬，這就是命運啊。可它沒有消失，現在還在，起碼在我的時間裏，它還好好的存在著。知道這是為什麼？哼，命運不是固定的，它就像一條多變的路，有時，隻要一丁點細微的動作，就能讓它發生改變……你猜到了，對不對？沒錯，那個女嬰——她改變了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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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個奇跡。她的生路隻有一條，隻要給了她生存的機會，那條線就隻能直走下去了：她將會被一個巫師撿到，然後成為女巫，在以後的某天到達那個城市，解除那裏覆滅的厄運！……命運隻要偏差一點兒，就會不同了……可極知救了她，也改變了那座城市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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盤方停下來，望向紅翼，後者的臉上是一片迷茫和不可思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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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這跟極知的死有什麼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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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嗬嗬，直接的關係。”老人幹笑兩聲，“有些秘密占卜師不該泄露，更不該插手，若違反就會被嚴逞。唉，她明知道的，卻還是那麼做了，她心太軟，無法眼見著那麼多人死去。她動手變更了命運，也將自己送上了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