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問為什麼!”甘直有些生氣了,“詛咒的事情已經是不對了!你知不知道後果?那是重罪!就算你是諾論家族的人,聯盟也不好輕易開脫。而且,你還在陷害別人!現在呢?你又要做什麼,想刺殺一個巫者嗎?這簡直是沒有理智的行為!我不記你這麼魯莽、沒有頭腦,不要一錯再錯了!”
對麵的人略歪了下頭,看著他:“你認為我很魯莽嗎?可我的頭腦很清楚,會有什麼後果我並不在乎,我隻在乎你,這一切全是為了你。”
“什麼?”
“我在設法挽回你的心。”她靜靜地平視他的眼睛,帶著矜持的冷靜與高傲,“我知道你為什麼不肯回來,不是你解釋的那些理由,你的心被留下了,因為某個人。”她又看向無良,“所以,我必須殺死她。”
甘直一下子緊張得變了臉色。
“你在胡說什麼!”他申斥道。
“她在說她所想的。”與之相比,無良倒顯得閑然自得,“你在想什麼?你在想你心愛的人。他為什麼不回來?他在另一個女人身邊。你會想那女人是個什麼樣的人,你會設想他們在一起的每一個細節,如此得親密,如此得愛戀,完全沒有你存在的餘地。在他眼中,你是不存在的,無關緊要的,而那個女人可以得到他的一切。是的,你隻能看著,卻無法得到,無論多麼期盼,始終無法得到。你的心裏是怎麼想的?那樣看著他們,你的心裏在想什麼……”
單調的聲線如同一串魔咒,沒有起伏,沒有波動,就像一把薄削的利刃……
“夠了!”夜舞突然尖叫起來,她的麵孔怪異地扭曲著,臉色青白交替,渾身抖個不停。然而,無良並沒有停下來的意思,隨著那平澀單調的話語,夜舞開始一聲聲歇斯底裏地尖叫,暗紅色的細紋像蛇一般在她雪白的肌膚上爬行蔓延。
“啊,沒有了!”吳則忽然驚喜地叫了一聲,他發現自己身上的咒文全部消失了!
無良撇了他一眼,得意地哼了聲。詛咒逆行——比想像的還容易!
“甘直,讓那幾個人睡一下,以防有反複。”無良交待了一句,便繃緊麵孔,下麵,她需要對付傀儡師了。
此時的夜舞已經解除了詛咒,血色的咒文從她皮膚上漸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張憤怒的容顏。她吐出緩慢清晰的低吟,雙手卻穿花般地飛快舞動著,像在編織一張巨大的羅網,轉眼間,原本倒在地上的人們,陸陸續續地直起了身,以一種怪異的姿態站立著。
“無良女巫,你要付出代價——”她一咬牙,繃緊了手指,“去吧,我的傀儡!”
立時,被控製的眾多軀體,以難以想像的敏捷速度向無良撲過去!麻醉的藥粉對無知覺的傀儡是沒用的,無良飛快地布下空間移動,身體向後退出幾米。
“哼,速戰速決吧。”無良冷笑了一聲,開始快速吟念一段咒語。
傀儡們開始新一輪的進攻了!甘直此時做出一個滯動咒語,牽製止大部分傀儡的行動。餘下的幾個傀儡繼續向前衝,然而,在到無良麵前時,他們卻猛然靜止了,那樣子活像一尊尊怪異的雕塑。無良女巫冷笑著直起身,繞開傀儡,走了過來。看向那一邊,夜舞四周的地麵隆起一根根猙獰巨大的石刺,密集的刺尖將她牢牢逼住。
“這些石刺相當敏感,隻要你動一下,它們就會迅速伸長,刺穿你的身體。”無良在離她三、四米的地方停下來,打量著自己的俘虜,對方的身體微微顫抖著,但一動也不敢動,隻是緊盯著那些尖刺不斷冒冷汗。“這回再刺進去,可不是傀儡了。”無良輕輕哂笑,又往前走了兩步。
忽然,夜舞抬起眼,望著她笑了,燦爛,豔麗無比。
無良一愣,隨即便反應過來,但躲閃還是慢了,側腹一陣劇痛,黑色的外套殷濕了一片。該死!這個口子不淺……她咬著牙看過去,另一個夜舞站在她剛才的位置,手裏握著一把滴血的匕首。
“鏡傀儡,你不是很熟悉嗎?”年輕的女巫詭異地笑著,舉起手中的黑色的匕首,“刀子你也很熟悉吧?原來,女巫的身體都是一樣脆弱啊,嗬嗬嗬嗬……”
甘直想衝過來,卻發覺自己的身體一動也不能動,像是被什麼緊緊箍住了。不知什麼時候,他的身上纏滿了細亮的絲線。
“別掙紮了,那些絲很結實。”她對著甘直說,“我不願傷害你,但你也別傷著自己。”接著她又重新轉向無良,向後退了兩步,“你很難對付,我沒把握一次就解決你,所以刀刃上塗了毒,嗬嗬嗬,以你的魔力,它隻能維持片刻,但要殺死你,時間足夠了。”
“夜舞!你在幹什麼?快住手!”甘直緊張地大喊著,焦急地尋找擺脫束縛的方法。
夜舞沒有理他,集中注意力,在手上聚成一個光球。在他脫困之前,她要把這女人消滅!
“主人!”
光球擲出去的同時,一個身影突然從旁躥了出來,將無良撲倒在地,隨著轟隆一聲巨響,剛剛站著的地方已變成了焦坑,後麵的牆壁也轟出一個大洞。
塵煙散去,無良在看清來人後,不覺滿目驚異——
“紅翼?!”
遠處的甘直看見後也是同樣的表情。這裏已經設了結界,他是怎麼進來的?
夜舞則十分惱怒,她差一點兒就可以殺死那女人了!
“不準傷害我主人!”紅翼跳起來,逼近傀儡師,聲音明顯不同於平日的溫和。
夜舞正在待發作,卻在一瞬間遲疑了,她看到的那雙眼睛竟分明是鮮紅的血色!那不是人類的眼睛!就在她遲疑的空檔,紅翼已經撲了上來,樣子如同一隻猛獸。夜舞慌忙向旁躲避,身子一歪,摔在了地上。這樣的狼狽讓她頓覺受了侮辱,麵對著再次襲上來的紅翼,她用力一揮手——對方的身體便像被猛勒住一樣,固定在那裏。
“無禮之徒!”夜舞站起身,雙眼因憤怒而變得凶狠,“你竟敢對我如此無禮!”說著話,一團昏黃色的霧氣在她手中迅速凝聚。
腐屍咒!
無聲而疾速的吞噬,隨之而來的是噝噝的腐蝕聲。還好那一邊沒有人,隻有天花板、地麵和牆壁被燒出了大大小小的坑痕。毒霧消散,出現在夜舞眼前的卻是無良女巫,而紅翼正被她穩穩地掩在身後。雖然無良迅速結成了魔法盾防護,但還是沒完全阻住腐屍咒,擋在身前右臂,上麵的衣服已經爛掉,露出翻著血色的、被灼得焦黑的皮肉。
無良慢慢放下手臂,露出鬼一樣的表情,她現在的臉色可不是一般的難看。紅翼在後麵也微微哆嗦起來,他能感覺得到,主人現在是真的發火了,可又好像不單單隻是憤怒,那是從未有過的、帶著血腥味的焦躁和震怒……
“你若碰他,我會讓你償以百倍的代價。”也許是怒極,無良的聲音反倒異乎尋常的平靜。
“嗬嗬,那隻動物對你很重要?”夜舞努力維持著自己的傲慢,但聲音卻不由自主地在發抖。
“你想知道嗎?”無良端起左臂,向夜舞張開手。兩個人都清楚——匕首上的毒性已經被衝破了,現在,是無良女巫的時間——
“無良——,放過她!”麵對一觸即發的場麵,甘直急得大叫,“得饒人處且饒人!”
沒有動作。
“殺了她,你沒有好處可拿!”
還是沒有動作。
“她是諾論家的人,無論孰是孰非,隻要傷了她,他們肯定會找上你的!”他繼續喊著,奮力解除最後一道阻礙,“你一向不喜歡做無謂的事,不是嗎?”
又僵持了幾秒,無良陰涼涼地笑了,終於慢慢放下手臂。甘直跑過來,一把將夜舞拽向一邊。
“聽著,所有的事情都到此為止,你立刻回去!”甘直強壓著火氣對夜舞說,“這件事我不會向聯盟提起,也不會對諾論家說,但你以後要知道安分。”
她沒立刻回答,隻是怔怔地看著他,似有些恍惚。
“別再固執了。”見她沒有反應,甘直煩惱地壓低了聲音,“無良女巫是個喜怒無常的人,趁她還沒改變主意,快點走!真交起手來,我也不見得能占上風。別再讓我為難了,如果你受了傷,我向兩個家族都沒法交待。”
夜舞還想說什麼,可一提到無良,又把話咽了下去,低頭掙紮了一會兒,她終於不甘心地放棄了。留戀地看了甘直一眼,她轉身離開,可走了幾步,又停下來。
“我很愛你。”她轉過身,眼中滿是哀戚的柔情,“所以,我不會放棄。”
甘直不知如何反應,於是怔怔地愣在那裏,看著那身影慢慢消失。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大大鬆了口氣。天哪,這個麻煩,終於結束了。
“喂,後麵的由你來清理。”無良拽起紅翼,準備離開了。
甘直轉過頭,看了看麵無表情的女巫,溫語道:“無良,謝謝你!但對這件事的真相,可以保密嗎?你知道,如果消息傳出去,受牽扯的人太多,會有不小的麻煩。別對旁人說起,就當我欠你一個人情吧。”
“哼,這筆賬遲早會跟你算。”無良看著他,哼了一聲,“你還是多當心自己吧。心存妒意的女人哪,真是醜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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