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有些秘密還是不要知道的好。”莫東婆婆又響起的聲音打斷了他模糊的思緒，“秘密，就是不想讓人知道，所以最好不要輕易窺探。”
紅翼靜靜地看著莫東婆婆，她那雙渾濁的眼睛裏好像隱藏著什麼。
“窺探秘密，就要付出代價。”年老的占卜師緩慢而低沉地吐出一句話——紅翼仿佛在哪裏聽到過，她搖動椅子，慢慢向後退，顯露出坐在輪椅裏的軀體，“我並不是很優秀的占卜師，是的，我隻能看到過去，不過那也是要付出代價的。看到了嗎？我付出的代價？我甚至無法走出這座屋子。”
紅翼無息地呻吟了一聲，他想起了極知，極知是個能預見未來的占卜師，為此她獻上了自己的眼睛。
“如果泄露了不該泄露的秘密，那要付出更昂貴的代價。”
她想說什麼？
“我很清楚這一點，所以我什麼也不會說，就像你主人今天交待給我的這件事一樣，我什麼都不會說。”莫東婆婆把紅翼推向門邊，“你有一顆純淨的心，雖然經曆了那麼多，卻奇跡般地沒有被汙染。想繼續保有它嗎？是的，我知道，你想。那就不要去窺探你不該知道的秘密，別像那個女孩兒一樣。你知道該怎麼做，是不是？”
沒有等待紅翼的回答，莫東婆婆把他推出去，就重重地關上了門。
窺探秘密麼？什麼秘密？紅翼確實有些疑問，但他不知道那是不是秘密。
看看時間，已經不早了，他得趕快去回複主人了。
羅音回到家中，迫不及待地把藥粉倒進注滿的水盆中。
她真是沒想到，所得到的地址就是上次自己誤進的那家舊貨鋪。女巫嗎？怪不得，上次會有那種不好的感覺，唔，這次也一樣，真是討厭。不過這些已經不重要了，她想要的東西已經到手了，雖然為此破費了不少。
“記憶水晶其實還有一種形成的方式，那就是讀取者讀取失敗後，他的靈魂也會變成記憶水晶。”羅音猛然想起女巫那缺乏溫度的聲音，不由打了個冷顫，那真是個討厭的女人，沒有一秒鍾讓她感覺舒服過，“藥粉給你，融在冷水中，再把水晶放進水裏，你就能從水麵上看到裏麵的內容。不過要記住，記憶水晶隻能讀一次，而你隻有五分鍾的時間，時間一到，你必須立刻把水倒掉，不能再看，否則你的靈魂就會被抽走。”
知道一件事情能需要多長時間？五分鍾，足夠了。
羅音把記憶水晶放進水盆，眼睛緊盯著水麵，漸漸的，一些圖像漸漸浮現出來，她的心裏不由一陣激動。
這是一個陌生人的記憶，記錄著對她來說完全陌生的事情，不過時間一秒一秒地過去，她卻始終沒有看出頭緒，反倒是胸口湧上一陣陣惡心，頭也暈得越來越厲害。
一點點，再一點點就好，她很快就會找出其中的秘密了！羅音的臉已白得像張紙，大滴的冷汗連成串地滴落下來，心髒快得像想要跳出喉嚨，但是她仍緊緊抓著盆沿不放。隻有一次機會啊，錯過了她就不可能知道了。就差一點點，再一點點就好……
突然，一股冰冷的劇痛從骨髓躥起，羅音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手指下意識地摳住盆沿，像窒息般大口大口喘著氣，身體無法自製地痙攣著。前後隻是兩秒鍾的事情，隨著水盆與地板撞擊的聲響，羅音抽畜著倒在地板上，一塊透明的晶體滾落在她身邊的水漬中……
“她死了。”無良抹去水晶球中的影像，平淡地陳述道。
坐在對麵的人沒有回答，也沒有動，半天，嘴角才出現一抹冰冷的笑意。
“奇怪的人。”無良瞟了眼她的客人，“一劑藥就可以讓她死，也可以讓她生不如死，幹嘛要大費周張地設這樣一個局？”
對麵的男人抬起頭，原本英俊的麵孔此時醜陋地扭曲著，臉上的每一塊肌肉都竭力表達著它的憎惡。
“我就要她這樣死！”孟新華惡狠狠地說，“惡心的女人！該死的女人！她不是喜歡窺視別人的秘密嗎？那我就讓她看個夠！讓她死在這上麵！”
“哎呀呀，她可是你的未婚妻呢，真狠毒，嗬嗬嗬……”無良饒有興趣地看著男人的表情。
“你以為我願意和她在一起！”孟新華低聲咆哮著，恨得咬牙切齒，“誰知道這賤女人用的什麼鬼招，把我的底細搞得一清二楚，連隻有我一個人知道的事情她也知道。她就用這些威脅我，說如果我不跟她在一起，她就要把所有的秘密都抖出去，還說不但讓我在公司呆不下去，連在這個城市都站不穩腳！她說她愛我，可她的所作所為簡直是變態！我在她麵前就像被剝光皮了的畜生，越是順著她，她就越得寸進尺！我是人哪，我需要正常的生活……”
孟新華一口氣說完，長長地吐了口氣，身上好像卸掉了重擔，一下子鬆弛下來，臉上的表情也緩和了許多。那些日子真是惡夢，現在呢，她死了，終於結束了，他自由了！前所未的輕鬆向身體的每一處伸展，他甚至有些不敢相信幸福已經來臨。啊，這是真的，他擺脫她了。今晚，終於可以好好地睡一覺了……
接下來的事情就簡單了，羅音雖然是暴死，但沒有疑點，普通的心肌梗塞而已。為了不必要的麻煩，在眾人麵前，戲總是要演的，一切過後，仍是自己的生活。此時的孟新華，感覺愜意無比。
周末，清理雜物時，孟新華翻出了羅音的錄像日記，最近的日期，是她死去的那個下午。
“……華，你真是小孩子脾氣，有什麼秘密不能對我說呢？不過沒關係，我一會兒就知道了，嘻嘻……我很愛你呀，你不知道我愛得有多深，我要了解你的一切，這樣才可以愛你愛得更深！我把關於你的事情全部記下來了，這是愛的證明呀，等今後有一天翻開……”
孟新華原本冷笑的表情慢慢僵住了，臉色隨著影像中人物的話語變得難看起來。
這該死的女人！她說什麼？有文字記錄？在哪兒？！
孟新華將家裏翻了個底朝天，發瘋似地撕扯每一件東西，在哪兒？在哪兒！
幾個小時後，他無力地癱坐地板上。找不到，她究竟藏在哪裏了？如果被別人看到，他一輩子就甭想抬頭了，這無恥的女人，到死都要害他！怎麼辦？隻有問她才能知道那些東西在哪兒，可那是不可能的了……
他絕望地抹了把臉，忽然瞧見滾落在牆角的一個小瓶子，瓶裏還有一些不多的粉末，他記得……那好像是女巫給羅音的藥瓶……
第二天，孟新華被發現死自己的家裏，死因是心肌梗塞。發現者是上午去打掃衛生的小時工。
……
一張，兩張，三張……女人貪婪地數著手中的鈔票，興奮得渾身發顫。
“你確定沒有人看到嗎？”無良邊問邊掂著手裏的兩塊水晶，一塊是透明的，一塊蕩漾著斑斕的色彩。
“絕對沒有！”女人的注意力仍在鈔票上，並開始數第二遍，“我去時他就已經死了，喊人來之前，我已經把東西收妥了，絕對不會有人看到！”數著數著，她忽然停下來，像是想起了什麼，“那兩塊石頭是什麼啊？很值錢嗎？”
無良看了看女人，微微眯起眼睛。
“有些事情是秘密，還是不要知道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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