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財富(1 / 3)

月黑風高殺人夜。

這種陰暗暗的夜晚,總是會讓人產生些奇怪的聯想,不過用不著折騰什麼,這裏就已經有一堆死人了。

老高覺得自己的想法挺有趣,嘲弄地衝外麵笑了笑,然後又灌了一大口白酒。

喀嚓!喀嚓!喀嚓!……

外麵忽然隱約傳來奇怪的聲音。老高放下手中的酒碗,支愣起耳朵。喀嚓!喀嚓!喀嚓!……果然是有動靜!深更半夜的,這是什麼響動?

老高披上外衣,推門走了出來。他是十裏八鄉有名的“賊大膽”,不然也不會由他來看這片墳地。可話又說回來,他在這裏看了十五年墳地,還真沒碰見過什麼,這次會不會真的要見鬼了?

喀嚓!喀嚓!喀嚓!

聲音沒什麼節奏規律,可一直沒停下來。老高睜大眼睛,在一大片黑暗中搜尋著。聲音從墳地的東南角傳來,他張望過去,看到那裏有一星隱隱的光亮。鬼火?他心頭一動,可轉念一想又不對,鬼火應該是忽明忽暗,漂浮不定的,那亮點卻穩穩的,始終不動。

老高躡著腳步,悄悄靠過去,挨到近前,將身子掩在一個大墳頭的後麵,隻將頭伸出來張望。那昏昏的光亮是一盞小油燈,就放在墓碑上,借著不甚明亮的燈光,他看到一個瘦小的影子正一起一伏地掘著一座墳。

盜墓賊!

老高立刻下了斷言。可是,他們這一帶雖然都保留著土葬的習俗,不過如今這年頭,已不興放陪葬品了,頂多是放一些死者生前愛用的平常家什,既沒有可偷的東西,那盜墓賊刨墳又是為的什麼呢?但不管怎麼說,挖墳掘墓可是造孽啊!想到這裏,他乍起眉毛,抖擻精神,跳出來大喝了一聲。

正在專心掘墓的人沒提防後麵會有人跳出來,被老高的喝喊嚇了一大跳,哆哆嗦嗦轉回了身。

這人怎麼說也太矮了吧?老高有些納悶,他一瞬間還以為那是個小孩子,可小孩子怎麼可能會半夜來墳地挖墳呢。這個矮子即使轉過正麵,老高還是看不清他的長相,因為他穿著一件很大的帶帽兜的外套,整張臉幾乎都遮在了帽兜下。

“你是誰?在這兒幹什麼?”老高厲聲問。

矮子顯然是被嚇到了,一個字也吭不出來,隻是用雙手攥著那把用來挖墳的小鐵鍬,不住地發抖。

見他不說話,又沒什麼威脅性,老高的膽子便大起來,上前伸出手,想去拽他。可就這時,遠處傳來一聲奇怪的嗥叫,順著風,聲音拉得老長的,在黑夜裏讓人心下發慘。老高不由打了個激靈,兩腿也有些發木,就在他一愣神的功夫,那矮子迅速抓起身旁的大口袋,背在肩上,而後飛快地消失在了墳地旁的樹叢中。

呼地吹起一陣強風,墓碑上的油燈“啪嚓”一聲摔在地上,墳地裏又恢複了一片黑暗……

崔家鋪是個有三、五百戶人家的鎮子,說大不大,說小不小,隻要一有個什麼風吹草動,不消三天就能傳個遍。近日來,周圍的村鎮接連發生盜屍的案件,後來有人在廢棄的窯坑裏發現了被盜的屍體,全部都被割得支離破碎,其狀慘不忍睹。一時間,鬧得滿城風雨,到處人心惶惶。而做為第一起案件的發生地——崔家鋪,更是不得一日安寧。

崔立德麵無表情地瞟了眼街邊正在議論盜屍案的幾個人,加快腳步,走進了自家的大門。院子還是跟以前一樣,安靜,又缺少生氣。他徑直跨進了西屋,往口袋裏收拾了幾樣東西,拎起來就走。

“哥,你又要出去?”

從西屋的門裏跨出一個少女,兩眼怪異地望著前方。崔立德瞅瞅她,“嗯”了一聲,算是回答。

“哥,你幾天都沒回來了,怎麼剛回來就走啊?”

“你少管,沒你的事。”崔立德頗不耐煩地說,隨即又感覺口氣重了,便略緩和下來,“你回屋去,眼睛看不見就別瞎跑。我出去打零工,幾天就回!”

“……不去不行嗎?”

“不去哪兒來的錢?攢不夠錢,拿什麼給你治眼睛!”

少女低下頭,似有些動容,嘴唇嚅動了幾下,像是有什麼話要說,可話到嘴邊卻改了口:“哥,路上小心。”

……

暗夜如墨,濃雲將天空裹住,不泄一絲星光。鄉下人沒有夜生活,勞累了一天的人們,此時都閉門家中,安享著屬於自己的那點快樂。

一前一後兩個人影出現在漆黑寂靜的小街上,無言而行,最後在一戶人家的大門前停了下來,敲門聲響起。

“誰?”過了好一會兒,門裏才傳來一聲怯怯的詢問。

“崔立玫?”

“……你是誰?”

“你發了信號給我主人。”

“……”

片刻,大門悄悄地打開了。

“我……我養父有說起過你,還說了找你的方法,所以……”摸索著打開電燈,崔立玫有些尷尬地搓了搓手。在不甚明亮的光線下,少女的臉奇怪地扭曲著。

“隨便是誰都無所謂,你要我來幹什麼?”

崔立玫愣了一下,身體不自然地扭了扭,才吞吞吐吐地說:“那個……鍾叔——就是我養父,他死了後,我哥就開始不對勁。我知道他在找鑰匙。鍾叔說留了東西給我們,可那箱子怎麼也打不開,又沒有鑰匙,所以……我不知道他到底在外麵做什麼,反正就是心慌得很!你要真是也跟鍾叔一樣都是不尋常的人,那你肯定能找到鑰匙!所以我求求你,幫我找到鑰匙!有了鑰匙我哥就不會往外麵跑了,他能平平安安的,比什麼都好。你要是同意,鍾叔留給我的那一份就全歸你!”

紅翼向泫然欲泣的少女投以憐憫的目光,又偷偷瞄了一眼自己的主人,後者則一動不動地盯著崔立玫好一會兒,最後,才撇了下嘴角。

“好吧,成交。”

鍾叔是個醫生,準確的說,是個巫師。可不管怎麼講,他的醫術高明並不是吹的,再古怪的病,到了他手裏也可以講究講究,所以方圓百裏也算小有名氣。

崔立德十六歲那年進工廠做工,不小心把手攪進了機器裏,一團血肉模糊,骨頭稀碎。照理說這手就算是廢了,可鍾叔調治了兩個月,竟奇跡般地完好如初!從此後,崔立德把鍾叔當成了再生父母,三天兩頭往鍾叔家裏跑,腳前腳後地伺候著。鍾叔沒有家室,孤單慣了,崔立德的報恩讓他第一次有了家的感覺,一來二去的,也就產生了感情。於是,當崔氏兄妹的父母意外去世後,他便收養了兩兄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