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老人給人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就好像是一隻傳說中的洪荒怪獸，已經老掉了牙臥在雜草叢中，就算明知他已不能傷人，還是會讓人感覺到一種說不出的詭秘和震懾。
——“紅襖司曆追魂叟，白衣銷魂小才媛。”
中原江湖中流傳較廣的這句話，說的就是太史局四大司曆中的紅司曆與白司曆。
這兩個司曆一個追魂、一個銷魂。
到底他們奪了多少人的魂，沒有具體的數目，更沒有人敢去查實驗證。
傳聞，京城有一個說書人，將紅白衣司曆的事跡寫成故事講給人聽，結果第二天被人發現的時候，那個說書人的屍體比地溝裏的死魚都涼。
站在霍天刀身後的嚴總看到走上台階來的小老頭，忽然心中一動。
他雖然不認得個小老頭，卻聽說過這一身大紅色的小花棉襖。
他還聽說今天中午，知府大人要在府衙親自迎接一位從京城來的要員，就是這位司曆大人周玉。
誰知他半道為何先跑來了這裏？
太史局的耳目靈通得簡直叫人後背發涼。
霍天刀微笑抱拳：“原來是周大人，下官霍峻塵，未曾遠迎，當麵請罪。周大人近來可好？”
紅司曆一邊搖頭一邊歎息：
“不好，不好。人老了之後就會變得又怕死、又怕寂寞。
“吃的也少，喝得也少，就連對小姑娘的興趣也變少了。
“活著好像已經沒有意義了，怎麼會好？”
霍天刀臉色不變，陪著紅司曆款步走上台階。
他並沒有問：是什麼風把您吹來了？
因為那些都是沒有營養的廢話，不如說一些有營養的廢話：
“周大人若是對這個案子感興趣，那麼當真是下官的福氣。”
意思是——你他媽的真是多管閑事。
六扇門查案，是公辦，合情合理，天經地義。
而太史局查案，卻是一半出於對公之責，另一半則是直接對聖上負責。
所以太史局的人到了哪裏都是既招人煩，卻又讓人怕。
廟堂之上，還有另外一個完全隻對聖上負責的部門，那就是臭名昭著的司禮監。
任何一個人，如果有朝一日，落到了太史局或者緝事廠司禮監的手裏，都是凶多吉少，生不如死。
太史局幾位司曆的官職雖然不高，可他們手中所掌握的權力卻可以要了高官的命。
……
紅司曆佝僂著身子，好像是完全沒有聽出來霍天刀話中的諷刺意味。
“久聞霍大人是六扇門近些年不世出的青年才俊，今日得見，實乃三生有幸。”
他一邊說，一邊邁步走上石階。
剛一走進麵館裏，這位老人那一雙仿佛總是在昏睡中的老眼裏忽然發出了光。
不知是發現了什麼。
蹲在屍體旁的仵作老哥看到霍天刀進來，趕忙站起身施禮：
“霍大人。這趙瞎子沒有中毒的跡象，骨骼也完好，死因是胸口第三根肋骨和第四根肋骨之間，有一處刀傷。
“可是這傷口卻很奇怪。”
霍天刀問：“有什麼奇怪之處？”
仵作回答：“這樣的傷口就好像是用一隻鐵錐子用力劃出來的，不太符合正常的兵器路數。”
“而且，大人請看”仵作指向傷口處：
“最令人費解的是，如此粗劣的刀口，竟然沒有鮮血流出，地上也沒有血跡。”